砂锅店邂逅

准备做午饭时，发现停水了。也好，那天买菜路过，看到新开了一家砂锅店。不知道什么原因，外面吃饭开始选择老饭店或是新开业两极化。

出大门时，看到小区门口贴了停水通知，水管爆裂，紧急抢修云云。心里对自来水公司的怨气忽然就没了，如同创可贴，一下子就止住了削土豆皮时削破手指头的血，照样干活。

砂锅店人很多，排队就餐。等了一会儿，感觉进度太慢，我没耐心的毛病就犯了，心想一个小县城，吃饭居然还要受累排队，不吃了，回家嚼干饼子。正要离开，肩膀上被人点了一下，回头一看，是魏嫂。我进门时她看到了我，自作主张替我买好了砂锅。

“嫂子，应该我请你啊！”我真诚又无力地说。要在以前，我可以给她钱，如今基本微信支付，连彼此推让的机会都没了。

“赶紧吃吧，你们上班的人卡时间。下次你请我吃大餐”。魏嫂笑着安慰我。

魏嫂是车老板老魏的卖票员，老魏是黑石镇到县城末班车的车主。我呢？是从县城调到黑石镇接受“改造”的。“改造”原因不是利用工作之便挪用公款或是工作失误，而是天气渐冷，领导考虑大家冬天取暖的问题，决定打炉子。我们非领导人士认为安空调更好，几脚踢坏了炉子的雏形。现在回想起来才发现估计就是阴谋。因为后来就是空调取暖。不管阴谋阳谋，不管踢了几脚，我是第一脚。

既然是“改造”，肯定有诸多不便。晚上回家坐车就是我们的头等大事，打听了一下，末班车是五点十分，我们下班是五点三十。有人提议让末班车改时间，马上有人反对：怎么可能，你又不是车队的爹！

不是车队的爹，却是一个两岁孩子的妈。我又当仁不让，找车主请求他改时间。心里对年少轻狂的自己说：活该！用后来一句流行的歌词说，就是对冲动的惩罚！等到末班车来了，车主居然是老魏。老魏其实并不熟悉，只是知道他开饭馆，开饭馆需要很多零钱，我们的零钱都留给老魏。老魏见到我也有些意外，他说饭馆开不下去，改跑车了稳当些。听了我的请求，面有难色，估计当时的我看起来很可怜，他还是答应拖后时间。

“我们尽量早些”。我弥补性地对老魏说。我们只有四人，半小时车程，车票五元。对于老魏来说，不差这二十元。我们有车能回家了，都兴高采烈，正在谈对象的徒弟小杨说：我还是佩服肖姨。

“佩服我被改造吧？”我明知道他的本意，还是没好气地说。

“看看，这就把关暄死了”。杨徒弟笑着说：“明明我们都是改造的”。

“你是基层锻炼的”。

“我不需要锻炼”。杨徒弟也有了情绪，招聘考试他是第一名，他也有委屈。

言归正传，老魏开车，他老婆卖票，我们坐车，基本没交流。有一次下车，我风衣扣子掉了，她主动说：“你们上班没时间，明天我拿了针线给你缝”。原以为就是落口头人情，谁知第二天卖票后她拿出了针线，坐在引擎盖上给我缝了扣子，又把其余几个扣子加固几针。

“嫂子，你针线真好！”我由衷地夸赞道。

“我以前是裁缝”。魏嫂笑了，一脸得意，我忽然感觉看到了我母亲的笑脸。

“嫂子，这么多年，你还好吧？”

“好。”

“孩子们呢”

“一个考了公务员，一个考了老师”。

“嫂子，你这样的好人，就该有这样的好结果”。我想起二十年前她一直拖时间拉我们回家，还给我缝扣子。

“你才是好人，老魏说你一直给他留零钱，帮了我们大忙了。”

银行的人都知道，员工最不喜欢的就是零钱，所以员工喜欢兑换零钱的人。

老魏啊老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