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白草5

二哥年轻的时候在井下很能吃苦,身体也很好,这种怪疾的起因是一次井下发生了严重的透水事故,事故发生后,一个生产班的十二个工人全部没能上来。矿上组织急救,架设管道和水泵抽排井下积水,直到事故已经发生五天后才将积水完全抽干。于是问题出现了,由于被水泡的时间太长,矿工尸体都被泡涨,没有人愿意到盲巷去背那些尸体,后来领导下了重金,只要谁愿意背着这些尸体上来,让死者入土为安,背上一个奖励50元。二哥仗着年轻气盛,又有一身的蛮力气,便第一个冲到了井下,当他来到事发地点时,四周是黑魆魆的积水,还弥漫着极度的恶臭,二哥想用绳子将尸体绑在自己的身上时就发现这些尸体已经腐烂,就用编织袋将那些矿工装了起来,就这样,一鼓作气就装了四具尸体上来,在装第五具的时候,突然眼前一黑,就晕倒在巷道里。后来被抢救过来后连着吐了三天没吃饭,人一下就瘦了脱了相,结果就留下了这样的病根。听过去的老人讲那是被尸体中的瘴气伤到了心肺,只有闻着小孩的大便味道,才能解开尸体中的瘴毒。

在那个时候我认为二哥收留我是有私心的,因为他会让我每次大便都在院子里,完事后他就不会理会我的感受,看着他跪在那里贪婪的闻吸着我的大便,每每这个时候,我都会忘了擦屁股站在二哥面前大声的欢笑,一种自豪感便会不由的在我心里产生。二哥每天上班回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四处寻找犹如疯狗般乱跑的我,我那时已经不像四处乱生的野草,而是更像无人看管的野狗。在冬天我穿着一件破烂的棉袄,露出肋骨在市场上和别人孩子打架,我会经常满脸是血的被二哥揪着耳朵拎回家。在夏天,我还是穿着那件破烂的棉袄,露出半个屁股叫嚣着我的对手,然后我再扶着烂醉如泥摔得满脸是血的二哥回家。四周的邻居都已经习惯了我们亲密无间的关系,要是哪天我没有被二哥找到,他们就会焦急的四处寻找我,然后满怀惊诧的一次次的看着二哥闻吸我的大便,如果有一天我没有拉出来,他们就会失望的离去。

生活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着,我和二哥相依为命的日子倒也过得快活,白天他去下井,我就在家附近的山头四处游走。待到他快下班的时候,我就蹲在门口张望,对我来说,每次望见二哥从那条小路上回来,就是我最幸福的时光。他总是能带给我一些可口的饭菜,偶尔还会从食堂割上一点熟肉,手里拿着一瓶散白酒回来,我们俩就像两个失散多年的兄弟一样,挤在小桌前,亲密无间得抢食盘子里的肉,完全没有长幼之分。他还会教唆我陪着他喝酒,有时甚至不喝酒就不让我去吃那些可口的肥肉,我总是在喝上一杯之后就觉得天晕地旋,不得不睡去,等到我半夜醒来之后,盘子里早已空空如也,我非常愤怒他的这种欺骗行为,就在我打算和他彻底划清界限的时候,他又会跟变魔术一样,从柜子里拿出另一盘熟肉递到我的手里。我很多时候对他是又爱又恨,在外人看来是他在照顾我,而更多的时候都是我拖着他喝醉的身体,就像拖着一条沉重的死猪,一步一步移到床边。二哥不但喜欢抽烟,还喜欢我陪着他一起抽,刚开始我很不喜欢烟味,但是他告诉我屋里的虫子多,只有没事抽抽烟才能赶走那些蚊虫。我们俩经常坐在门口,看着已经馊臭的被子晾在院里的铁丝上,他从上衣兜里掏出两只烟,一支放到我的嘴里,另一只叼在自己嘴上,眯着一只眼睛,非常享受的等着我去给他点火,门前经过的人们看着我们这个样子都非常诧异,但是我们根本不会理会别人的目光。我们的感情日渐深厚,他有的时候就像个父亲,阴沉着脸,一天也不和我说一句话,但喝完酒之后就会拿着他父母的照片默默流泪,我根本没有办法能去安慰他,只能躲在门外等着他彻底的醉了之后,才敢进屋收拾一地的残羹。更多的时候,他就像一个大孩子和我在一起肆无忌惮说着各种粗话,有时从兜里掏出藏好的几根凤凰香烟,大方的塞进我的嘴里,将我搂在身旁,快乐的告诉我,我们这个月的生活费已经花光了,说完后我们俩就相互望着对方傻笑半天。就是介于这样父亲和哥们之间的情谊,给了我那段最快乐的时光,直到一个女人的出现,打破了我和二哥之间的这种凌乱又没有规律生活。

春花是矿上的寡妇,她的丈夫就是被二哥背上来的矿难工人,因为那件矿难事故异常惨烈,所以很多人都知道春花成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寡妇,但也没有人敢于冒着克夫风险去将她娶回家。春花自从死了丈夫之后悲伤了很久,神情也变得变的浑浑噩噩,一个人在家里也从不出门,娘家人几次要将她接回去,她都不愿意离开这里,每天守着家里,看着死去老公的东西一愣神就是半天,也有人给她张罗婚事,但是她却从来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就这样傻乎乎的过了一年之后,忽然有一天开始穿起了大红的衣服,将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性情也开始大变。春花开始变得大大咧咧嗓门高昂,常和一帮男子喝酒吃肉,今天睡在东家,明天睡在西家,再加上生活所迫,一来二去,索性就渐渐地沦落做了皮肉买卖。

30多岁的二哥一直就没有过女人,在他的记忆里,就连母亲都没有触摸过他身体的任何部位,他的母亲在失去了丈夫后,已经将各种爱都忘掉了。所以,在他的这样一个年龄,女人对他来说是一种非常神秘的生物,和女人亲近对他来讲,更是无法想象的惊心动魄,在井下每当工友们诉说着春花骚动的身体和种种风情后,二哥竟也不由得蠢蠢欲动。

终于有一天,二哥在喝了半斤白酒之后,摇摇晃晃的穿上了他最干净的一身工作服,径直的向春花家走去。春花看见二哥过来,神情中竟也有些慌乱,不知二哥来的目的,直到二哥憨憨的掏出钱放在桌子上之后,才明白二哥的来意。春花之前还是听说过二哥的故事,但在心里并没有嫌弃二哥,毕竟是二哥将她的男人从井下收拾了出来,入土为安。

看着二哥呆呆的坐在床头,春花关紧了房门,静静地脱掉了自己的衣服,躺在床上。二哥从来没有见过这白花花的躯体,一时竟有些看呆了,在二哥的意识当中,矿工们说的春花是如何的风情万种,是如何的寂寞难耐,但是当二哥看到春花那如雪般肌肤后,还是被眼前这白晃晃的光刺得睁不开眼,接着,便轻轻的上了床,连衣服都忘记脱掉,就开始慢慢的亲吻春花,春花并没有怪罪这个不解风情的男人,只是挺着身体,任由二哥在哪里不停地亲吻。二哥因为是第一次,当然不知道后面的事情该如何顺利进行下去,在春花的提醒下才拉灭灯脱去衣服钻进被窝,他就像是一个婴儿侧卧在春花的身边,这种感觉是如此的美妙,春花柔软而富有弹性的身体竟让他迷迷乎乎的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回忆起了小的时候在母亲的怀里,就是这样感受到了温暖和安全。春花没有打断二哥,而是像一个母亲那样将二哥抱在自己的怀里,任由二哥像个孩子一样渐渐地在春花的怀里睡去。看着二哥安详的躺在自己的怀里,春花想起了自己的男人,之前自己的男人对她很好,每天下班后都会给自己带上最好吃的猪头肉回到家里,丈夫舍不得吃,就骗春花自己吃过了,他从来舍不得让春花多干一点活。在床上,春花每晚也是这样,抱着男人贴近自己的胸膛睡觉,春花在心里是很疼惜自己的男人,在白天,他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每天辛苦的下井干活养活这个家;在夜晚,她更愿意自己的男人像个孩子一样在自己的怀里折腾,看着自己的男人在怀里沉沉的睡去,春花就觉得心满意足。直到那天听说了自己的男人在井下出事了,春花瞬间觉得天都塌了,那个最爱他的男人被人用编织袋子装上来的时候,春花不敢相信那是真的,那个每晚都要躺在自己怀里睡觉的男人如今就剩下了几块令人作呕的血肉。但在心里,春花宁愿相信自己的男人没有死,她已经熟悉了自己男人身上的汗液夹着肥皂的气息,她忘不了这种气息,就是这种气息,将她一次次的带入高潮,也是这种气息的指引,让她在床上看着自己男人安静的睡着,才觉得自己是多么的幸福。后来,春花渐渐地想到这种气息就会发狂,那是怎样的一种思念,是一种让人掺和着最美妙的爱和最伤痛的一种分离,美妙的爱来自于身体的原始的本能,而这种生死相隔却来自于宿命的无奈。春花从此就迷上了这样的一种汗液和肥皂混合的气味,就像一个吸大烟的瘾君子,为了寻找这种气味给自己带来的心灵上的安慰,春花开始不要脸面的和别人睡在了一起,因为忘不掉自己的男人,她总会在床上肆意的闻着只有自己男人身上的这种气味,她在关着灯的床上,很多次以为趴在自己的身上的男人就是自己的丈夫,她会在床上疯狂的配合,来弥补自己对丈夫的亏欠,来尽情的表达对丈夫那种疯狂的思念。这种思念会让她窒息,虽然她知道趴在她身上的并不是丈夫,可是她还是迷恋这种气息,因为只有这样,他觉得丈夫还在她的身边,别的男人发泄完后会留下钱离开,完全不会顾及她的感受,只有那时,春花才会从记忆中回到现实,心里又开始揪心般的疼痛。

春花看着二哥像个孩子一样,也像自己的丈夫一样躺在自己的怀里。她的眼泪开始不由得滴了下来,滴在了二哥的脸上,春花低下头轻轻地亲吻二哥脸上的泪珠,在那个夜里,春花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眼泪在在黑暗中是那样的闪闪发亮。这时的春花居然有了欲望,她喘息着用嘴唇游走在二哥的双腿之间,二哥醒了过来,看着春花疯狂的举动,用手慢慢摩挲着她的头发,却感觉到自己的腿上都是冰凉的泪水。慢慢的,春花躺在床上,用自己的双手指引着二哥为他打开了自己那道最柔软的门,二哥就这样随着指引,彷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光线,这束光照在他们身上,越来越粗并且越来越亮,最后刺得人睁不开了眼睛,两个赤裸的人在融化在了一起。直至最后,他们看见自己竟然飘在了半空向上升起,周围很喧嚣但是也很安静,二哥和春花就这样抱着对方,完全没了任何肉体上的感觉,只有心灵上一种无法名状的安宁和幸福,犹如两个婴儿一样躺在在天堂里那白色柔软的云彩上,看着天使们从身边忙碌着走来走去,不远处还有仙女弹着琴,微笑着看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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