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滋味

我有一时 ,曾经屡次忆起儿时在故乡所吃的蔬果 :菱角 ,罗汉豆 ,茭白 ,香瓜 。

凡这些 ,都是极其鲜美可口的 ;都曾是使我思乡的蛊惑 。

后来 ,我在久别之后尝到了 ,也不过如此 ;惟独在记忆上 ,还有旧来的意味留存 。他们也许要哄骗我一生 ,使我时时反顾 。

---鲁迅 《朝花夕拾》

故乡,对于所有离开的人而言是个非常独特的符号。

我也不例外。

高中毕业那年,我拼了命了地想往外跑,巴不得离家越远越好。

那时,故乡是一碗难以下咽的芋梗汤。

于是,我从南方的一座小城A走到了北方的一座小城B。

从踏上小城B土地上那一刻起,我心中涌起无限的憧憬和向往。

这就是未来的我的舞台。

王小波先生在《黄金时代》中说:

我只愿蓬勃生活在此时此刻,无所谓去哪,无所谓见谁,那些我将要去的地方,都是我从未谋面的故乡;那些我将要见的人,都会成为我的朋友。

说的太妙了。

以后的几年里,故乡在我的印象里慢慢地淡了。

那还是一座城,一座父母亲朋居住的城。

但很多记忆慢慢地淡忘了。

那么多的情绪,都不见了。

我厌烦的,我怨恨的;

我不想看的,我不想听的;

让我不安的,让我出丑的,让我压抑的。

都不见了。

我记得的,只有那些:

我喜欢的,我倾心的;

让我欣喜的,让我满意的。

这时,故乡是一杯可以一饮而尽的酒。

时间是位安静的老人。

他记不住那些争吵,怨恨,悲痛。

他能记住的,只是那些能和着酒一起咽下的故事,浅浅的乡愁。

对了,还有美味的菜肴。

我是个不爱吃的人,自然也理解不了吃货见到美食那如狼似虎的欢喜。

但是故乡有一道菜,让我每次想起都满心喜欢,无限向往。

地锅鸡。

故乡的滋味_第1张图片
地锅鸡

旧时农村用的锅多用砖头砌起外糊泥巴,在地上添柴烧饭,所以称为地锅。

现在的城市饭馆里自然不太会这么做,也没这条件。但是地道一点的小饭馆,寻一个居民区旁的小道里,竖着三个厚铁皮大桶,就像大三号的煤炉,上面支起三口大号的铁锅。

工具准备好,下面就要准备原料。原料很简单,不过就是草鸡、面粉、普通调料(葱姜蒜等)。

做法也简单:

就是把鸡剁小块后,用开水把几块炸一下锅里放少许油,油烧热后把鸡块到锅里煸炒,直到炒成金黄色,肉香四溢,加入葱姜蒜、花椒、辣椒、盐,翻炒后加入适量的水,喜欢紧拽一点的就多揉几下,做成面饼,等锅里开了,就可以揪成小块饼贴在菜周围和菜上。锅盖盖上,等面饼熟了就可以了。

地锅鸡的特色在于烧时用木炭,大铁锅保持土菜风味,锅上贴一圈死面饼。起锅时鸡香饼脆。

南方的菜很精致,看一看上海菜就知道,比如外婆红烧肉。

北方的菜很粗犷,看一看东北菜就知道,比如猪肉炖粉条。

而这道地锅鸡兼而有之。

我最喜欢看的,就是饭馆大厨拿着大号的铲子在大号的铁锅里不停地翻炒。

和着铁锅翻滚的,是我16岁的记忆,故乡的记忆。

就像鲁迅先生说的:它们都曾是使我思乡的蛊惑。

去年过年回家,我特意找到了当年那家店,它还在,只是旧了些,脏了些。

一样的做法。

久别10多年之后,我又尝到了。

但也不过如此。

不知道出来这些年嘴变叼了,还是16岁那年的记忆太过深刻。

以至于让我在想起故乡的时候总想起这道让我莫名吞咽口水的菜肴。

菜还是那道菜,却在时间的流逝中变得物是人非。

惟独在记忆上 ,还有旧来的意味留存 。

他们也许要哄骗我一生 ,使我时时反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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