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未知领域的抗争中——《追寻记忆》读后
《追寻记忆:对抗阿尔茨海默病》这本书,通过大量鲜活的实例,讲述了人类认识阿尔茨海默病的历史。作者约瑟夫·杰贝里,是伦敦大学学院神经生物学博士,主攻阿尔茨海默病。同时,他也是一名作家,曾为英国《卫报》《电讯报》撰写文章。
阿尔茨海默病是老年痴呆最常见的原因,所以医学上现在说老年痴呆,通常就是在说阿尔茨海默病。在美国有一项调查报告就表明,阿尔茨海默病是癌症和艾滋病以外,让美国民众觉得最恐怖的一种疾病。
现在,老龄化已经成了全世界不可逆转的趋势,包括中国在内,各个国家的阿尔茨海默病病人都在迅速增加。英国的阿尔茨海默病研究组织预计,到2051年,阿尔茨海默病将超过艾滋病和癌症,成为英国的国家灾难。在不久的将来,每三个人中就会有一个得这种病。
阿尔茨海默病患者的大脑有一些显著的特征。比如大脑神经元死亡、斑块沉积和神经纤维缠结,就是神经纤维缠绕打结的意思。阿尔茨海默病发病悄无声息,发展又很缓慢,所以在最开始的时候,人们常常察觉不到它的存在。
在健忘期以后,是阿尔茨海默病持续时间最长的一个阶段,混乱期。在这个时期,病变已经从海马蔓延到了大脑的其他部分,大脑很多地方都逐渐被斑块和缠结占满。这时候病人不光记忆力更差,还丧失了照顾自己日常起居的能力。他们再也不认识自己的亲朋好友,经常走丢,还会出现焦虑、妄想、恐慌一类的情绪问题。
这种情况持续几年以后,阿尔茨海默病就发展到了最后一个阶段,极度痴呆期。这时候,人的大脑就像被大火焚烧后的土地,神经元消失殆尽,剩下的只有遍地的斑块和缠结了。这时病人进入了全面衰退的阶段,他们完全失去了自理能力,不知饥寒,没有悲喜,甚至连吞咽和大小便都不能控制。这个阶段的病人,医学上被认为已经进入了“死亡前的死亡”,成了没有灵魂的空壳。
阿尔茨海默病就像病人脑海里的橡皮擦,无论他的人生曾经多么辉煌,到最后终究逃不脱一片空白的结果。岁月变迁,每个人的青春都会逝去。对于得了阿尔茨海默病的人来说,和岁月一起凋零的除了肉体,还有灵魂。一生劳碌奔波,到最后却再也找不到自己奋力打造的那个家,再也认不出自己最深爱的伴侣和孩子。
一直到20世纪初,人们对这种病的认识还是没有得到太明显的改观,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了1906年。在德国慕尼黑举行了一场精神病学大会,会上,阿尔茨海默医生报告了一个病例,就是该病被认识的首例。科学家们的不断研究,就像在拼拼图,他们不断地试错,不断地填补一些空白,想要拼出最终的那个真相。
阿尔茨海默病,曾被看成是人衰老以后的正常表现,就像人老了长皱纹一样自然。它也曾经和其他很多精神疾病一起,被看作是意志力薄弱和魔鬼附体的表现。但实际上,阿尔茨海默病是一种有生理学原因的疾病。从对它毫无感知,到把它定位成一个疾病,已经是医学上飞跃的一大步。到目前为止,科学家还在对阿尔茨海默病发生的原因不断探索。
在发现阿尔茨海默病以后的80多年时间里,人类一直都没找到治疗这种疾病的任何办法。一直到1993年,这种情况才有所改观。这一年,治疗阿尔茨海默病的第一种药物——他克林,诞生了。有人发现,跟正常人相比,阿尔茨海默病病人脑子里的乙酰胆碱明显不足。这时候有人就想,缺什么就补什么啊。要是有种药吃了能提高脑子里乙酰胆碱的含量,那阿尔茨海默病的症状是不是就能改善呢?提出这个想法的人叫萨默斯,是个美国科学家。
1981年,萨默斯知道了他克林能提高脑子里的乙酰胆碱水平。于是他就找了十几个阿尔茨海默病的病人,开始试药,效果还真不错。可是当时美国国家卫生研究院,并不打算给他拨后续的研究经费。萨默斯自掏腰包9万美元,启动了后续研究。在研究开始后的第13个年头,也就是1993年,他克林终于通过了美国药监局的审批,成了人类历史上第一个治疗阿尔茨海默病的药物。
尽管后来,他克林因为效果有限和副作用太大退出了市场。但在当时,对数百万绝望的病人,和在茫茫黑夜里摸索的科学家们来说,他克林的出现是里程碑式的。因为这个药的诞生让他们相信,阿尔茨海默病确实是可以治疗的。
胜利的曙光出现了,但星星之火却没能燎原。一直到今天,市面上用来治疗阿尔茨海默病的药物也只有四种。而且这些药还只能在一定程度上改善病人的记忆力和认知,把病人症状的恶化推迟个一年半载,并不能真正改善大脑受损的情况。阿尔茨海默病还成了新药研发的大坑,2002年后十年间,阿尔茨海默病药物研发的失败率是99.6%,几乎就是全军覆没。要知道,就连抗癌药研发的失败率也只不过是81%而已。
目前,除了专门治阿尔茨海默病的几种药,国际阿尔茨海默病协会还建议病人使用抗氧化剂、脑血管扩张剂之类的药物,推荐病人养成健康饮食、适量运动、充足睡眠的良好生活习惯。这些或许都能在一定程度上减缓阿尔茨海默病的进展,提高病人的生存质量。
即便如此,也不要绝望。人们还在继续尝试用各种办法治疗阿尔茨海默病。在阿尔茨海默病的研究出现突破性、实质性的进展以前,我们还能做点什么呢?瑞典给予了人们很好的示范。瑞典是一个人口老龄化很严重的国家,那里的阿尔茨海默病病人很多。在瑞典,人们除了用常规的药物治疗阿尔茨海默病以外,也很重视对病人的护理。他们认为,对阿尔茨海默病的病人来说,来自家人好友的关爱和悉心照料,永远都是帮他们抵御病魔的最佳武器。
人们现在还没有办法治愈阿尔茨海默病,但至少我们能通过这种方式,让病人更有尊严、也更加舒适地度过人生的最后时光,也让病人的家属不再觉得孤单和无助。在阿尔茨海默病上,瑞典倡导的是一种治疗与护理并重,家庭与政府合作的模式。这种理念或许也能给未来的中国提供一些借鉴。
我们抓不住记忆,但看得见神经元,操控得了乙酰胆碱。如果摔断的胳膊可以复位,破裂的血管可以缝合,那么就有理由相信,终有一天,承载着人们毕生记忆的大脑也会被修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