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一位长者

2012年圣诞节前的某个下午，我和L准备乘公交车去小城的中心的中国超市采购各种食材，想和食堂暂别，开个小灶，做顿中餐来满足那已被各种汉堡、沙拉、鱼和薯条麻痹的肠胃。

天色虽然不晚，但冬天的寒冷把平日活蹦乱跳的少男少女们都逼退到了暖气守护着的宿舍。而公交车始发站的候车室里，阴冷且昏暗。“中华小厨神"Ｌ同学对着手心吐了口气，“也只有我们这样的‘吃货’才会出门吧”。“呵呵”，我抬头看了下指示牌，这班车还有十分钟到站。

---

“你们好！”一个爽朗但略带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一位银发苍苍的老爷子对着转回头的我们笑得眯起了双眼。老爷子个子不高，但干净笔挺的西装穿得非常有英伦绅士的范儿；“Hello!”他的老伴搂着他的臂弯，满脸慈祥地向我们问好。

其实遇到能说一口字正腔圆的老外，我心里一点也不意外。倒不是说祖国强大了，很多人学中文，而是本校中文系有很多中文很棒的老师，指不定我这是遇见了其中一位呢。另外，我的英文也不赖嘛，能说会唱还可以憋几千字的论文……

“我叫托马斯，很高兴认识你们。”

“很高兴认识你，嗯，先生，还有您，夫人……”（跟外国人说中文，老实说，我说得很别扭）

“您的中文说得真好！”L倒是忍不住夸了老先生一句。

“谢谢！一般般啦！”（老先生倒是挺谦虚。）

“您该不会是教中文的老师吧？”我忍不住要印证自己的揣测。

“我是65岁退休后去中国学的，在成都的DZKJ大学。我教学生英文，他们教我中文。”

“How many years did you stay in China?”（你们在中国呆了多久呀），把中文不太好的老太太晾一边总感觉不太礼貌，我笑着问老太太。

“Almost 5 years.”（大约有5年），老太太与身旁的老伴对视了下，充满回忆地回答道，看来老俩口在中国的5年挺嗨皮的嘛。

人家可是退休了之后，不安于过无所事事的生活，离开了工作和生活了一辈子的英国小镇，远赴中国的成都，零基础学的汉语呢！我的那一点英语，还不是从小被各种考试压迫才不得不开发出来的，这个境界的差别可不止一点两点啊！我开始自觉惭愧……

之后我们继续唠嗑，老爷子说“我们正要去伦敦过周末。”

“伦敦多好玩呀，刚开完奥运会呢。”那时我还一直没空进城玩，也挺想去。

“北京的奥运会比我们的开得好！”

“哈哈，谢谢您。”嘿嘿，老爷子挺识货的嘛，我心想。

“不过……”（哎呦，我最怕BUT了）“我发现，在你们国家，大城市的人瞧不起小城市的人，觉得他们是乡下人呢。”（哎哟，怎么跟电视里头的夸中国这个好、那个也好的老外不一样啊？）

“哈哈，你们不也一样吗？伦敦人不一样觉得其他地方是乡下吗？”感觉老爷子要黑我大天朝，我本能地“顶”了回去。

“不是哦，我们国家不一样，伦敦的人不会因为你是外地人看不起你。”老爷子很确信地告诉我。

“哈哈。”长者就是长者，他的人生的经验，我不好去否定。老爷子也是蛮心直口快的，而作为“”与世无争“”的人，我赶快转换了个轻松点的话题，聊起火锅、熊猫等无关痛痒的东西来。（此处满满的雅思口语考试既视感，唉，都是套路啊……）

车到了，我和L让他俩先上车，我们后上。因为咱都是文明乘客嘛，所以在车上也就没再谈天论地了，安安分分地各就其位。后来下车时我和L在车上与两位匆匆告了别。

---

“很牛的老人家啊！”L又在夸他。

“嗯，是呀！”我也是不得不服。

“你到了六七十岁会在做什么呢？”一向只关心数字、公式、定理的L问了我一个其实很私人的问题。

“呃……”其实我刚刚就在想这个问题，“这还真不好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