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此间少年（5）

清灰色的天飘着几朵忧郁的云，太阳躲在山后迟迟不肯起来，谁家的公鸡好事地打鸣，撕碎了一片宁静。

狗小姐打了个喷嚏，身体抖了抖，揉了揉发麻的手臂，吸着口水迷糊地醒来了。她马上转过头去看陈轩。他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双眼盯着窗外的一颗桂花树，面容平静地如同一湖死水，唯有他浅浅的鼻息证明他还活着。

“你饿不饿？我给他拿吃的好不好？”狗小姐小心翼翼地问他。他呆了半晌，突然慢慢地将头转过来，驻水的眸望进狗小姐漆黑的眼睛里。“我没有爸妈了。”陈轩扯开嘴，露出一个狗小姐永远也忘不了的微笑。狗小姐鼻头发酸，呜咽着说：“你不要难过，叔叔阿姨变成了星星在看你呢。”

“傻瓜，你以为我是小孩子吗，我才不会信你的话。只是，我该怎么办呢？”陈轩笑着笑着，突然变成了哭泣，眼泪连成线，汇成河，流入寂寞的大海。狗小姐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使劲抱着他，唯恐他下一秒也消失不见。

“哎哟，你这死丫头，害不害臊，还不给我放开他。”狗奶奶尖叫着说。人老后沙哑的声音再尖叫如同黑暗的恶魔，多听一秒可能就会陷入她的魔咒。狗小姐不耐烦地回头对她奶奶说：“干嘛吖，我在安慰人家呢。”狗奶奶一个箭步冲过来，在狗小姐脑袋上狠狠敲了一下，但并没有将她从病床旁扯开。她将两盒饭菜放在一旁的小桌子上，慢慢走到陈轩的一旁，关爱地摸着他的头。突然哽咽着说：“这孩子可怎么办呢，唉。”狗小姐诧异地看着奶奶，她布满皱纹的脸庞此时竟装满混浊的泪。陈轩像个木头一样，任由她摸，却不肯哭。狗小姐怕他憋坏了，悄悄摇他，“你哭吧，哭出来舒服点，大不了我陪你一起哭嘛。”狗奶奶瞪了狗小姐一眼，说：“小丫头片子，你懂什么。”狗小姐吐吐舌头，立马跑去掀开奶奶带来的饭盒。浓浓的鸡汤味从盒子里一股脑跑了出来，甜腻的味道熏的狗小姐口水直咽。但她还是忍住胃里的馋虫，小心翼翼地夹起一块鸡肉送到陈轩嘴边。

“我不要!”陈轩皱着眉头，一把将狗小姐的手打开。肥肥的鸡肉掉在地上，还冒着热气，却已经失去了所有的价值。狗小姐看着被白白浪费的鸡肉，心中很难受，却还是笑着说：“你怎么这么不听话，你不吃我就要奶奶喂你了哦。”

“我没有爸妈，谁是我的奶奶。”陈轩淡淡的说。“算了，狗娃，你出去吧，我和他谈谈。”狗小姐刚想问为什么，就被奶奶退出去了。大门啪地一声关上了。狗小姐盯着大门几分钟后终于败下阵来，发气似的扯路边的杂草。

“孩子，奶奶知道你很难过。但是男子汉，可以难受一阵子，但绝不可以难受一辈子。你没有了爸妈，还有其他亲人呀，他们会好好对你的。”狗奶奶一改往常亲切地对陈轩说。“不，我只有爸妈，他们所有人都恨不得我消失，没有了爸妈，我就只有我自己了。”陈轩摇着头悲伤地说。“你没有家了吗，如果你不嫌弃，你可以跟我们住。我们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之家，但是供你读书还是可以的。”狗奶奶笑着对陈轩说，接着又逼着自己流下几滴眼泪。陈轩躺在被子里，细细想着她的话，却只觉得头疼。“孩子，你好好想想，但我保证，我一定对你很好。记得把鸡吃了，对身体好。”说完，狗奶奶退出了房门，她对自己很自信，她相信这个聪明的孙子必定是自己的了。

大门又开了，狗小姐踢开杂草，从狗奶奶旁边冲过去。“嘿，你这孩子，这么急干嘛。”狗奶奶把狗小姐扯到一边，我跟你说，“你给我好好带着陈轩那孩子，不久以后啊，你就有哥哥了，我看你妈妈那没用的，是生不出孙子了，这样也好，白捡一个孙子。没几年就可以挣钱给我们补贴家用了。”狗奶奶说完，拍拍狗小姐的肩膀，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就离开了。

“哥哥？”狗小姐将这两个字嚼来嚼去，疑惑的摇摇头，走进去看那个可怜的孩子了。

起风了，桂花树随风摇摆。“或许我就是这树吧，再没有一个稳定的方向。”陈轩静静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