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读摘记《李贺诗选》||（022）《唐儿歌》

文/书山花开

❂原诗

头玉硗硗眉刷翠，杜郎生得真男子。

骨重神寒天庙器，一双瞳人剪秋水。

竹马梢梢摇绿尾，银鸾睒光踏半臂。

东家娇娘求对值，浓笑画空作唐字。

眼大心雄知所以，莫忘作歌人姓李。

❂注释

【陈贻焮主编《增订注释全唐诗》第三册，p5】

①杜豳公：即杜邠公，杜黄裳封邠国公。②头玉：头骨如玉。硗硗：坚硬隆起貌。眉刷翠：眉毛如刷上翠色。③骨重：谓举止稳重。神寒：谓神志沉着。天庙 器：朝廷的栋梁之才。④竹马：小儿骑竹为马作游戏。梢梢：尾巴拖垂貌。⑤银鸾：银泥描画的鸾凤, 乃衣上的图案。啖：眼皮开合很快，即眨眼。 全诗校：“一作闪。”半臂：短袖衣。⑥娇娘：娇小的姑娘。对值：匹偶，即求婚。⑦书空：用手指在空中 指划。书，原作画，据全诗校语改。

❂翻译

【徐传武《李贺诗集译注》，p46】

头骨玉石般硬朗,眉毛涂螺黛般黑亮，

杜家小郎，生得真是男子汉的好模样。

仪态庄重神气沉静，将来定能成栋梁，

像用秋水剪成的一双眼珠，晶莹闪光。

骑着竹马玩耍，绿尾枝叶乱蓬蓬摇晃，

鸾鸟形的银坠儿耀眼，蹦跳在背心上。

东邻有一位想和他成亲的娇美小姑娘， 

他大笑着书空来拒绝，因为另有主张。

杜郎眼光远志向大，将来功业定辉煌，

到那时，可别把我这姓李的作歌人忘！

❂解释

【徐传武《李贺诗集译注》，p46】

这也是一篇应酬之作。杜黄裳为当朝宰相，李贺写过歌颂 他的《沙路曲》一诗，爱屋及乌，这里连他的儿子也吟咏起来了，这看来似有仕途求升迁的用意。结末二句曰:“眼大心雄知所以，莫忘作歌人姓李”，甚至盼唐儿显贵后也别忘了提携他，真也“未能免俗”得可以了。这诗虽为奉承应酬之作，但写得却不呆滞死板，语句也洗炼生动，塑造的唐儿形象俊美聪明，活泼而又可爱，特别是“东家娇娘求对值,浓笑书空作唐字”二句，更加真切传神。

关于这首诗的写作时间，一般人未提到，朱自清在《李贺年谱》中亦未涉及，钱仲联在《李贺年谱会笺•元和七年》中认为是“贺在长安三年”时所作，是有道理的，再具体一些，应是李贺初入长安任奉礼郎时所作。明董懋策认为《沙路曲》是“贺初入长安”时作，此诗亦如是。后来感到升迁无望，于仕途有些心灰意懒，就不至于再说暗含求升迁之意的话了。

【中华大典文学典《唐文学部三》，p1252】

《唐兒歌》《吳劉箋注評點李長吉歌詩》卷一劉辰翁評：「濃笑畫空作唐字」，艷語蕩人。《唐詩歸》卷三一鍾惺評：「骨重神寒」四字，長吉自評其人 其詩。「書空作唐字」，濃笑幽情幽語。明于嘉刻本《李長吉詩集》無名氏批 語：二句描得駿鶄豐神，湛然可掏。《唐詩快》卷七：此唐兒不知後來究竟如何，想亦如齊宫相士所云：「大王必非以下之人耶？」《昌谷集註》卷I姚文燮評：杜豳公惊，尙憲宗岐陽公主，生子曰唐兒，即以出自天朝之意。頭骨神 明，岐嶷秀發，嬉戲麗飾，自非凡兒。濃笑句，狀唐兒對東家含情不語，有許多自負神情，故知其眼大心雄也。然作歌之人心眼亦本如是，且加儆策，宜思早自建立，以報朝廷，莫忘身所自出，賀即唐諸王孫也。《李長吉詩集批注》卷一 方世舉批：邠公尙主，故名唐兒，詩以己之李氏爲結，謂我所自出也。「杜郞生得眞男子」，古人子婿稱郞。「骨重神寒天廟器」，此句傳出淸貴之品，凡寒字率薄福相，此偏用得厚重，蓋對腸肥腦滿之庸俗而得其神理，肅雍淸廟，自須無一點塵埃氣人，寒字所以妙絕。「東家嬌娘求對値」二句，即晉人卿莫近 禁漘之意，言凡女非其偶也。《帶經堂詩話•綜論門一《品藻類》：予又嘗謂 鈍翁：李長吉詩云「骨重神寒天廟器」，「骨重神寒」四字，可喩詩品。《李長吉詩刪注》卷上劉嗣奇評：諸本皆作「唐歌兒」，韋莊所編《又玄集》作「杜家唐 兒歌」，歌中「濃笑書空作唐字」，則唐兒明矣。《黎二樵批點黃陶庵評本李長吉集》黎簡批：銀鸞，小兒項飾也，即今玉符、玉鎖之類，壓於半臂之上也。人 即感嘆不遇，何至屬望於一小兒，且立語亦不成文理。

漫读摘记《李贺诗选》||（021）《梦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