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那个初盛的四月,“颜”、病入膏肓。
网遇能诗会文的“木”,对于一个女文艺爱好者来说,如同知音遇甘露,除了崇拜还想外加切磋。
尤其是木再来上一声疼爱的“人仔”,让她陷入爱情这条河流的漩涡,无可救药地暗自害起了相思。
日日望穿手机,夜夜互生情愫,彼此有爱意,见面是在所难免地。
很快,颜把持不住,带着她的老搭档奥迪A3,在这条扭扭摆摆的路上绕来绕去,最终杀到了木的家门口。
其实他们住的很近,不到一公里,这条S型的路,绕着城外走,衔接了“颜”居住的社区和“木”居住的村庄。徒费干戈,是因为平日两点一线的颜,不爱出门的她,是个名副其实的路痴。
颜,长吁了一口气,木的这栋民房,俨然如一座屹立在黄山之上的小公寓,地势恢宏,庭院深深。
木一身白衬衫,叉着腰在门口等她的到来,颜愣了神,对方着装举止有点代沟感啊!虽然网上知道对方大十岁,心里十万个啄米似的接受,这见了面的大叔装扮,让她心里有点戚戚焉。
没怎么和外界打交道的颜,面对侃侃而谈的木前辈,变得有点拘谨起来,不敢再直呼他其名了,尊称木为“先生。”
这一声先生对于木来说当之无愧,房地产和汽配厂都做得风生水起,就连颜居住的社区都有木的几套房子,可谓年轻有作为。
那次带颜聚餐,颜的左臂右膀,分别是市领导,银行的领导,各大企业的领导...但被纯真无邪的颜一一忽略。他们之间除了爱,没有任何目的。
颜的少女情怀只知道,她喜欢木磁哑的声音,在空气中袅袅回荡,还有他那不太时尚的白衬衫。
喜欢木宽广家里盛满春宴的亭台,百花果藤条爬满一墙,君子兰青葱待放,常青树的枝蔓蓬松伸展,各种数不尽的花草一族一族淘气溜溜地拥挤在一起。
木觉得他遇上了人间一朵奇葩,见过女人,没见过比纸还白的女人。
颜始终不知对方啥来头,而木也不曾知道颜的身世,一个愣愣,一个笨拙,其实爱恋中的人不是智商不在线上,而是拥有一颗纯粹的心。
两个半吊子,经常隔三差五捣鼓捣鼓文学,就这样口强心弱,不温不火地做着朋友,谁也没敢越池一步。
2.
一个云遮灰暗的清晨,颜和往常一样晨跑时,被初夏的一场洪湍挡在了路上,雨滴不断地拍打着水圈圈不愿停歇,颜想到了就近避雨,木不就在附近吗?
颜,贼似的阑珊外踱步,难道大清早的搅人家清梦?没有晨跑的时候,她很难理解晨跑的人,不辞辛苦早起,晨跑早起后,她更能理解渴望睡眠的人。
东窗看看,西窗瞧瞧,她多想木能够照耀到她这只落汤鸵鸟,几个来回的徘徊,全身已经湿透,紧盯那窗帘子却斯文不动,矜持被大雨吞噬,水蔓金山也不会被发现,颜鼓起勇气敲开了,那扇通往灵与肉结合的心门。
望着小鸡仔似的颜,木惊讶之余,溢满心疼,强打起蓬松的睡眼,替颜擦着肩头的雨水。
颜就近距离偷偷地端详了木的深目高鼻,木额前那一支卷发,散发出淡淡的郁思,让颜心头一颤,而这一幕,瞬间落入木的眼帘。
雨水之下呈现出颜的身材,凹凸有致,青春翻滚着沸腾的荷尔蒙,两两相望,彼此提岸彻底瓦解,擦枪走火似的控制不了,互相融入了同一片爱河...
雨、啪啪啪...捣乱似的敲打着玻璃窗。
白纸似的颜被人画上了一笔。
3.
溪水和长江,两条不同的河泊,若没有打通堤坝口,永远无法真正汇集。长江奔腾想要融入大海,而小溪只想找到自己能够融入的那一片湖泊。
木从来没跟颜提及他的事业,谈婚论嫁更别提了,颜白纸似的心,由来喜欢从简的生活,不问、不忧、像蝈蝈一样蹦着见每次归来的木。
时光飞逝,恍恍惚惚,转眼三年,颜从十九岁的少女,恍过了法定结婚年龄。
今夕往昔,分隔已经一年半了,想到再见久违的木,一波欣慰又伤感的情愫,涌过颜的心头!
要知道,这些日子,颜好像独自走过整个地球,在猎人的枪口下,一身风尘仆仆地逃脱陷阱...
颜曾经一度抓狂地认为,那个伪装的猎人是木派来顶替他的,这个谜题虽然让她难以释怀,但木的雄浑坦荡,终究和卑劣挂不上边。
这个敏于行,而纳于言的男人,每次见颜,只会默默地用田七冲好纯净水,削好各种水果,静静地欣赏她可爱的吃相。
顶着泛白的秋日踽踽前行,阳光穿透了油桐树,打在她饱满的脸上,清晰地照出了她渐渐隐现的小雀斑。
再度停留在那条熟悉的铁门前,颜心里五味杂陈。岁月悠悠,铁门红锈斑斑,旁边的青砖长满了墨绿的苔藓,菜地里的秋葵险些被绿的黑青草掩盖,真是时不待一切!
高跟鞋在钢化亭台上,咚咚地回响在半空中,颜第一次觉得这地方静的出奇,连衣服沙沙的摩擦声,都听的一清二楚,让颜呼吸有点急促。
整个亭台阁楼,除了花草,空空如是,木,破例没有在亭台长凳上等她,这个木难道还在半路?颜心里犯着嘀咕,当迷惑扫过颜的心头一刹那,回眸蓦然看见了木微笑着倚靠在门旁边。
那副无拘不羁的样子,正静静地欣赏热锅上的她。
“木:你回来了?”她激动的有些愣头愣脑。
一种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的感觉漫过颜的心头。
木没有变,一切都没有变,只有空气顿时变得深情而浓稠。
“傻妞:你有没有想我?”木磁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回荡。
携手紧握掌心,俩俩静望,除了眼帘映入彼此,再无心观赏其它。
颜手腕上的金铃铛,跳跃出呤呤地清脆声,这是木曾经特意为她购置的,木觉得,可爱的铃铛,应该配可心的人。
“傻妞:今天这铃铛怎么这么响呢?”木找不到话题,有些语无伦次。
“是你家的这片净土,异常的清静。”
“哦,原来我家是佛门之地,怪不得我一直做和尚呢?”他嘴角抿过一丝得意的笑容。
说着无意,听者用心,颜忽然有种恻隐之痛,她纯真的思维有点混乱,理不清,木为何迟迟不结婚?也从来没向她求过婚,难道他面对别人圆融的家庭,心无波澜?雾霾笼罩着颜的心扉。
“木难得你回来,有件事情我想有必要和你谈一谈。”
木深邃地注视着颜的小脸蛋,不知道纯白的心灵,会起什么小九九。
“木:我二十二岁了,你三十有余,也不小了,我们都是而立之年,难道...不能结婚吗?”
一口气全盘脱出,颜黑葡似的眼睛,注视着轮廓分明的他。
澄澈的蓝天及静,静的听到彼此的心跳,空气在呼呼地流动,尘土在肆意飞扬。
木的视线离开了颜,望向前面那株粉面含苞的芙蓉树。
颜默默地抽回了自己的手,扣动着喝空的水杯,心里一片复杂纠结,她似乎预感到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谈话。
木表面沉着,其实心底暗涛汹涌,眼前的这个女子,若不是可爱的颜,换作在公司,他早就挥袖怒吼送客了,面对楚楚心爱的颜,怜爱、愧疚、难以平复的心绪,瞬间化为了浓浓的爱意。
木一把拦过了垂眼呆萌的颜,把卷缩如猫的她拥入怀中,抱起她直入空旷的卧室,吻上她欲言又止的唇,霶润似蜜。
尽管这次颜有些不愿意,分开一年多,情思如同广寒宫里砍不断的月桂树,绵长复活,短暂局促的不安后,温顺,放松,飘曳着欲望,木的白衬衫让她舒宁安心,难得的臾静,让此刻的他们心旌摇荡,黯然销魂...
“木:我等你的答复到明年。”
转过身离去,颜心疼的潸然泪下,哭泣不是因为伤心,而是难舍,爱如河流在指缝流走,她不知道是不是对的时间遇上了错误的人!
路上亮起了昏黄的灯火,没多远处,颜的上司阿胖鬼鬼祟祟的在阑珊外徘回,颜擦干泪眼,迷离的眼睛再确定了一次。现在不是上班时间,颜没有心情理睬他,同路一段后也就分道扬镳了。
4.
又一个春天来临了,万物复苏,暖香旖旎,处处绽青碧绿,春风抚摸着崭新的一年,奇花等着蜂蜜的授粉。
颜曾天真地幻想着春天来了,木会带来新的消息,直到春风陪伴完春季,转眼初夏就要登场,期望被时间颓废,等待在一天天中耗尽,颜的梦幻终于在炎热中醒来。
颜没有等来木的任何消息。
颜有点成熟的意识到,她和木虽然两情相悦,但他们对待生活的观念,终不属于同一池中之物。
尽管彼此都很优秀,也想相爱,但想要在一起这种事情,无论你喜欢也好,仰慕也罢,他不属于自己,就只能爱一阵子,不能爱一辈子。
回首,她又看见了那个在阑珊处徘徊的阿胖,颜决定不再等待木,她选择了对她垂爱有加的上司阿胖,步入一粥一饭的小屋,跨入自己未来想要融入的生活。
白色的衬衫,白色的婚纱,白色的礼堂,从此白色成谶,铃铛伴平生。
木的心依旧,他穿透东南西北,五湖四海,活的一往如是,一副跅弢不羁的态度,独步直前。
喜欢浪迹,是木对抗平乏生活的一种方式,想要稳定的生活,是颜的所求,也是大多数普世女子的追求,但感情不是事业,付出不一定有回报,不过付出的物质,可以渐渐丰盈,付出的心,没有东西可以填充,剩下的只有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