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秦人的故事】85、血泣秦廷

上面说到,在吴国攻破郢都,伍子胥为父报仇的时候。

他的好朋友,申包胥给伍子胥写了一封信,信上说

子之报雠,其以甚乎!吾闻之,人众者胜天,天定亦能破人。今子故平王之臣,亲北面而事之,今至于僇死人,此岂其无天道之极乎!

意思是说,你的行为太过分了。我听说,人固然在一定时候,逆天而行。但是一旦天安定下来,必然能够拨乱反正。你本为楚臣,现在凌辱平王的尸体,这还有天理可言吗?

伍子胥说

伍子胥曰:“为我谢申包胥曰,吾日莫途远,吾故倒行而逆施之。”

我离死已经不远了,我如果不这样倒行逆施,我还能怎么办?

据《吴越春秋》、《左传》、《史记》记载

伍子胥本和申包胥是好朋友,

伍员奔宋,道遇申包胥,谓曰:“楚王杀吾兄父,为之奈何?”申包胥曰:“于乎!吾欲教子报楚,则为不忠;教子不报,则为无亲友也。子其行矣,吾不容言。”子胥曰:“吾闻父母之雠,不与戴天履地;兄弟之雠,不与同域接壤;朋友之雠,不与邻乡共里。今吾将复楚,辜以雪父兄之耻。”申包胥曰:“子能亡之,吾能存之;子能危之,吾能安之。”

伍子胥在逃亡的时候遇到申包胥。

对申包胥说:楚王杀我父兄,为之奈何?

申包胥说:如果我要教你复仇,那就是不忠。如果不教你,那就是没有你这个朋友,就是不义。既然如此,你还是走吧。

伍子胥说:我听说,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我现在要报复楚国犯下的罪行,洗刷父兄的耻辱。

申包胥说:您能灭亡楚国,我必然能够保存楚国。你能使他危急,我必然使他平安。

而此时,伍子胥兴兵攻打郑国。为什么要攻打郑国呢?因为当年太子建在郑国被杀死。

但是这段记载,在《史记》(包括郑世家,吴太伯世家,伍子胥列传)都不曾记载。《左传》也没有记载。只是在《吴越春秋》有如此记载。

但是如果历史上确有其事,这对于伍子胥的形象是一个扭转。因为如果说向楚平王复仇,这还有情可原。但是攻打郑国,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

因为当年郑国没有亏待过太子建,是太子建自己要灭亡郑国。

总之,据《吴越春秋》记载,他率兵攻打郑国,郑献公就向全国发布命令。

说:何人能够退去吴军,寡人与他平分疆土。

一个人接受了任命,他表示什么武器都不需要。只需要唱首歌谣,就能退兵。

伍子胥的军队兵临城下的时候,他划着浆唱到:

芦中人

伍子胥愕然说:何人唱这首歌?

这个人说:我本是当年渔翁的儿子,我想到当年先父与你有一面之交,现在前来希望你能保全郑国。

伍子胥感叹说:悲夫,当年我受你父亲恩惠,今时今日却弄到如此尴尬的境地。我如何敢忘恩负义呢?

于是退兵。

而这边,申包胥知道无法说服伍子胥。于是他要前往秦国。

秦国和楚国历来是盟友,后来战国时期,秦国和楚国大打出手的时候,秦国还专门写了篇《诅楚文》中说

昔我先君穆公及楚成王,实戮力同心,两邦若壹,绊以婚姻,袗以齐盟。曰:叶万子孙,毋相为不利。

楚国结盟秦国,自然是希望制约晋国。

于是申包胥就到了秦国。据《吴越春秋》记载,申包胥可以说复制了当年伍子胥的逃亡历程,

昼驰夜趋,足踵跖劈,裂裳裹膝

到了秦廷,

申包胥如秦乞师,曰,吴为封豕长蛇,以荐食上国,虐始于楚,寡君失守社稷,越在草莽,使下臣告急曰,夷德无厌,若邻于君,疆场之患也,逮吴之未定,君其取分焉,若楚之遂亡,君之土也,若以君灵,抚之,世以事君(《左传》)

他说:吴国是头大野猪,是条大毒蛇。一次又一次地吞噬中原,楚国最先受到侵害。敝国国君无法守住社稷,派我前来告急。吴国人贪婪无度,如果楚国灭亡,下一个就是您的国土。趁吴国立脚未稳,应该出军,灭亡吴国。就算楚国灭亡,秦国出军,也可以占领一部分土地。如果仰仗你的威德,能够平定楚国,楚国必然世代服从您。

秦哀公说:您的请求,寡人知道了,等我们商讨出来一个方案,再通知你。

申包胥说:寡君如今没有住处可以安定,我又如何休息呢?

于是嚎啕大哭,哭了整整七天,不吃不喝,最后眼睛流出血来。

七天以后,秦哀公大为感动。赋诗说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说到:

楚虽无道,有臣若是,可无存乎!

楚国虽然无道,但是有如此忠直的大臣,怎么能不存在呢?

于是

乃遣车五百乘救楚击吴

那么秦国为何出兵呢?

因为吴国如果占领楚国,那么必然危险秦国的生存。因为吴国和楚国必然不一样,楚国已经日暮西山了,但是吴国是刚刚崛起的国家。

于是第二年,公元前505年,申包胥带着秦国大军来到楚国。

秦国派大夫子蒲、子虎率领五百辆战车来援助楚国。

子蒲说:我们不了解吴军的战术,不能贸然攻打吴国。

于是让楚军诱使吴国相互攻打,吴国轻敌,派阖闾的弟弟夫概,攻打楚军残部。

楚军很快战败,夫概趁势深入,被秦军打败。

而楚国这边,司马薳射的儿子,收拾残部,又打败了吴军。

如此,秦楚联军,灭掉了唐国。

但是前线战败的消息,夫概并没有打算传回后方,而是自立为王。

因为吴国长期是兄终弟及,但是阖闾显然是想把王位传给儿子,而非弟弟。于是夫概就以此机会,自立为王。

后方的阖闾听说了夫概自立为王,却没有感到焦急。而是宣布撤军。

为什么呢?因为吴国此次出兵,虽然攻下了郢都,但是犯了几个错误

1、前期战略失当。吴国显然是个赌徒,完全没有想到,如果攻打下了楚国,应该如何妥善处理。而是进入郢都,烧杀抢掠,从阖闾本人到士兵,无不把楚国当成了泄欲之地。这就导致,楚国士兵和百姓,包括邻近的附属国,都不愿意臣服于吴国。

2、从速战到持久战,吴军陷入泥潭。吴国本是小国,小国要攻灭大国,必须要做到,

其一、速战。迅速攻灭他的主要防线,如同日军侵华战争

其二、稳定人心。必须稳定人心,集中力量,去剿灭楚军残部。

但是吴国两点全部失败。进入郢都,没能快速剿灭楚军残部,还给了申包胥搬救兵的机会。并且由于烧杀抢掠,失去人心。战略就陷入被动,一旦进入持久战,楚国国大,必然能拖垮吴国。

3、国际外交没有明确的部署。吴国攻打楚国,除了唐国和蔡国是铁杆盟友。其他国家都属于中立派,但是吴国没能交好这些国家,因为这些国家并不看好吴国在楚国的统治。秦国出兵以后,外交形势极度恶化。

4、吴国后方空悬,导致越国趁势袭扰。据《史记》记载

十年春,越闻吴王之在郢,国空,乃伐吴。吴使别兵击越。

越国趁着吴国空虚,立刻伐吴。

于是阖闾趁着此次夫概称王,命令士兵退出楚国。

在退兵的时候,顺便还攻打夫概的乌合之众

阖庐闻之,乃引兵归,攻夫。夫败奔楚。

而此时,

吴师败楚师于雍澨,秦师又败吴师

秦、楚、吴三国战事处于胶着的状态。

子期要用火攻打吴军,子西说:去年,吴楚两军交战,楚国人的尸骨就暴露在这里,现在又要烧这个地方,不能这么干。

子期说:现在国家都要灭亡了,我们父兄如果知道,楚国要复兴,能够重新有祭祀,怎么会责怪我们呢?

于是楚军一边放火,一边进攻。吴国败退。

此后,吴军后来在公婿之溪,又大败。

于是吴国在战略郢都九个月之后,逐步撤离楚国。

当初,斗辛听说吴国统帅争夺宫廷和姬妾,就说:

吾闻之,不让则不和,不和不可以远征,吴争于楚,必有乱,有乱则必归,焉能定楚

在吴军撤出楚国的时候,楚昭王重新回到了郢都。

回到郢都,开始赏赐有功的群臣。

王赏斗辛,王孙由于,王孙圉,锺建,斗巢,申包胥,王孙贾,宋木,斗怀

子西听说了以后,就说:斗怀当年要害你,你怎么能赏赐他呢?

楚昭王说:人既然对我有恩,就不应该记住小怨。

当初,楚昭王要渡河去随国的时候,楚国大夫蓝尹亹先让自己妻子用船,而不给昭王。

等到此时,楚昭王要杀死蓝尹亹。

子西说:万万不可,当年令尹子常就是因为旧怨的缘故,才失败。国君何以要效法他呢?

楚昭王才免除了蓝尹亹的罪过。

而申包胥对于楚昭王的赏赐,说:我向秦国请求援兵,全部是为了国君。既然国君安定了,我要什么赏赐呢?

于是推辞了赏赐。从此隐居起来,不知所终。

话说,当时楚昭王行踪不明。

于是王叔子西伪造楚王的车马衣服,伪造楚王的礼仪,以此安定人心。但是听说了楚昭王的行踪,又跟随了昭王。

但是子西没有受到赏赐,于是他就有不满的情绪。

不久,王孙奉命修造城墙。

子西问:城墙有多厚多高?

王孙答不出来。

子西说:你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监督修造的?

王孙说:我本来就不想干,是你一定要我去。人各有所长,昭王在云梦泽碰到强盗,是我挡了一戈。这是我所能做的,正如你伪造昭王的行都,这并非我能做的。

不久之后,子西被任命为令尹。

而夫概由于被吴国打败以后,就逃奔楚国,楚王封他为堂溪氏。

楚昭王要嫁妹妹季芊。

季芊说:当时逃亡的时候,钟建背了我,我怎么能嫁给别人呢?

于是楚昭王封钟建为乐尹,并且把妹妹嫁给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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