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散文――放牧

放牧

文/四季

        今天早上看到一篇诗歌《风筝》，风筝原是孩子放牧的快乐，却成了诗人放牧的诗笺，都在一根线绳上牵着，只是有形无形而已。——题记

        而出生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的青青，从小也牵过线绳，但不是风筝，也不是诗笺，她所牵的线绳那头却是两条水牛。

其实，出生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的人，放牛也是挺正常的事，可青青家的家底厚实，不像别的农户，别的农户到了年底经常超支，就连过年吃的肉都是赊账的。而青青家每年年底，家里都会宰杀一头肥猪，接着就请上裁缝上门缝制几天新衣，因为兄弟姊妹多，几乎每人都有份。在吃的方面，青青更像是捧着蜜罐的小熊，好吃的不离口，青青的伙伴们来了她家，也会经常吃到一些新鲜少见的糕点，更别说过年的菜肴了。按理说青青出生在这样的家境应该在学校里的，可她却选错了年份，排错了行。若问她排行在老几，她兄弟姊妹七八个，她排在了中间，前后的兄弟姐妹几乎都上了学，就她一进校门老是贪玩，而在那个重男轻女的观念，还未完全走出父母心里的年代，哪晓得一玩就玩到牛群里去了。因为那时的父母基本上都说反正是女孩，不念就不念呗，以后找个好婆家，还怕没饭吃啊。

        青青放牛不是为了爱好，也不是挣工分表现自己，而是生产队队长见她机灵活泼责任心重。每次看她帮忙的小事，她都尽心尽职的完成，就拿双抢时她捡稻穗路过田头地尾，被那些犁田耙地的叔伯们一招呼说：青青麻烦你帮我照看一会儿牛好不？青青总是说：嗯，好哦。接着，等到他们回来时看到的耕牛总是肚子饱饱的，面前还堆着一些嫩草或脱粒后的稻草，叔伯们见了高兴的直夸青青这丫头真细心，因为牛吃饱了得多干多少活哦！

        可青青不知道自己的这些小事已被村里的大人们记在了心里，在一次生产队开会时，讨论到村里还有两条老水牛没人放养，因为是山区，尽是黄牛群，善于爬山，娃们只要把一群黄牛往山上一赶就不用操心了。而水牛的生活习性爱在有水的平坦的地方，可这些牧场也只有水塘和种了庄稼的田野里才适合放牧它们，这样一来放牧水牛的娃就得寸步不离地看护着它们，否则就得祸害庄稼，因此谁都不愿接手这两条缠脚的老水牛，即使有人接手过，也是放养得越来越瘦，因为只管看护好不让祸害庄稼还不行，还得做到让两条水牛天天饱肚子，夜夜卧干燥的牛栏，而干燥的牛栏得需天天背上两大捆干草铺进去，无论晴天雨天都如此，可村里的这么多放牛娃谁能有这么细心呢？大家一合计就想到了青青，说青青这丫头肯定能放好这两条牛。

        青青确实不负众望，为了这两条牛就像离群的小鸟一样，天天单独的在田野里和这两条牛来来去去的，接过手的瘦瘦的两条牛，没过多久就渐渐地膘肥起来 ，为这，村子里再一次开会时，青青还得过奖励呢！一顶雪白的草帽，一条毛茸茸的毛巾，可羡慕死小伙伴们了，可他们哪知道青青所付出的精力呢！更不知道在日积月累的时间里青青已把那两条牛当作自己的伙伴了。有一次不善于爬山的一条水牛在山脚下啃着啃着青草，却不知啥时候也跟着黄牛群钻进了山林，青青找了半天才在山坡下找到，原来水牛从山坡上滚了下来，青青只好哭着回家找来叔伯们把牛抬回了家。她看着伤的爬不起来的老牛还难过了好一阵子。为了让摔伤的水牛早点好起来，她天天到田野里捡最嫩的草割回来放进牛棚，到了夜晚，就端着母亲煮的一大盆米饭送给牛吃，那条伤的不轻的老牛硬是在她精心照料下渐渐地站了起来，还在一个冬季里发起了狂，满田野里发疯乱跑，可怜青青追也追不着，急得直哭，结果还是村里的大人们拦下了那条发狂疯跑的老水牛。

        收性后的老水牛在青青手里没放几年就田地到户了，田地到户后，七八家共一两条牛也不用哪一个人专职放牧的，几家轮流的放养着。没了牛伴儿的青青虽说有点不舍，但还是得接受现实的。正好那会又掀起了打工潮，青青就随着潮流外出打工了。几年一过，在一年的年底说是交了一个男朋友，男朋友是个山里的小伙子，因为事先没通知父母也就没敢带回家。

        恋爱中的青青回家后是数着日子过年的，正月一到，心中的那个他就登门来造访父母，父母客气地招待着青青的“同事”，可那张客气的表情后面俨然藏着一双让人生畏的眼神。从小就听话乖巧的青青不敢正视父母的表情，只好任由那个他像进考场一样的窘迫，面临着父母提出来的一个又一个看似普通，却使人胆怯的问题。可怜憨实的那个他，在父母的软暴力下，已一五一十的把老底子抖了个精光。

        父母一听他的情况，原来家境贫寒，又居住在山旮旯里，交通不好，更没个手艺，虽说念了个初中有什么用呢？年年外出做苦工能做来好日子么？这样的小伙可别想打自己女儿的主意哦！青青的父母有了对那小伙子的了解，就很自然的在心里设下了防线，转身就把青青叫到一边说：你可不能和这小伙有更深的来往啊，做普通朋友可以，若谈婚论嫁门都没有。听话的青青不敢辩解，只把希望寄托给了时间，心想着父母若能多发现点他的优点可能还行，一个月两个月过去了，那个他一来就被父亲生铁似的面孔阻挡在门外。青青的眼睛哭红了，人也消瘦了。年轻的嫂子看了心疼的说：妹啊，你就和他走吧，等到生米煮成了熟饭时，父亲肯定会接受他的。青青听了倔强的摇着头说：不，这叫私奔，再怎么难过，我也不能丢了父母的脸。当青青的嫂子把这话说给母亲听时，母亲也掉下了心疼的眼泪，在父亲不在家的一个晚上，母亲语重心长地对青青说：青青啊，你莫怪我们嫌贫爱富的，哪个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嫁个好人家呢！就像放牛一样，都往有草的地儿牵呐！可不能把牛系在光石壁上啊！如果你确实想嫁给他就听你嫂子话，嫁妆回头补给你，日子久了你爸气消了就好了。可青青听了母亲这番话更难过了，两行滚烫的泪水又哗哗的流了下来，一时间在心灵深处刻下了两条深深的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