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如浮萍,乘风破浪。

          ——亭林青年从“国王”到“诗人”的处世之歌

              遍寻江河,行世奔走

      荣格曾在《King, Warrior, Magician, Lover》一书中将男性成长过程分为男孩与男人两个阶段。而在男人这一人格比喻之中,大致列有四个节点:国王、祭祀、武士、诗人。他说:“男孩是自我(Ego)中心的奴隶,男孩往往会受到自身的束缚而不能自如的掌控自己,他们将全部的精力都耗费在追求无意义的感官享受和戏剧式的刺激体验上。”将影片主人公徐太浪的成长历程映射其中,母亲产后抑郁而跳楼自杀,遭受过六年牢狱之灾的父亲,他的出生似乎在一开始就宣告了悲剧。出狱后的父亲独自抚养他长大,却逐渐成为了一个脾气暴躁的消极中年男人,他对徐太浪不恰当的教育方式促成了他的叛逆与桀骜不驯,父子之间无法跨越的鸿沟不仅来自于年龄,更多的是对世界,对彼此的不理解。此时的徐太浪处于个体潜意识极其明显的时期,他渴望的独立与自由,恰是父亲未曾给予他的那一面。而在经历了时光倒流之后,他回到了自己出生的前一年,他看到了父亲徐正太年轻时的洒脱和义气,落魄与潦倒,崇尚盛行港片里的黑帮帮会,四个小镇青年的追求与留守……两个时代人的价值观碰撞与契合,他们有相同的地方,也有不同的地方。

      而正是因为这些类似,使徐太浪尝试去理解二十岁父亲的所感所观,最终,他们选择了握手言和。而无论是渴望肯定的赛车手徐太浪,亦或是亭林青年徐正太,他们从男孩到男人的成长历程恰与从“国王”到“诗人”的处世哲学不谋而合。

              江水碎裂,风过无痕

      从“国王”到“诗人”的进化过程是人主观意识不断建立、不断重筑的心理趋向,四个小镇青年在完整人格培养的进程中,四个人最初的集体潜意识从被压抑逐步过渡为自我认知的个体解放——徐太浪回到了一九九八年,他以一个时间俯视者的角度正视自己的父亲和他的年代,这一次,他得以参与父亲的成长,成为了具有发言权的一个人。在徐太浪的个体潜意识过渡认知中,大致和弗洛伊德的理论类似,由被遗忘的碎片记忆,被压抑的经验而组成,在一个人的潜意识里,会有各种各样的情节排练,比如所谓“恋母情节”,就在影片中得到了充分的体现。当徐太浪回到了一九九八,不出所然,他看到了自己从小渴望见到的母亲——小花。他对母爱的渴求与纯粹,像仍然停留在母亲子宫里的婴儿般,卸下盔甲,怠弱温和,这是他童年时期就欠缺的应有内容。既而,再一次的向死而生,也使他真正看到了父亲徐正太从男孩到男人的成长境遇,徐正太虽然桀骜,作风狂放,连血液中都透露着野性的呐喊,但由他所引申的个人道德观却无比正义:“让KTV的小姐们只唱歌,不卖身。”徐正太对小花的专情与安心,也让太浪收起了对父亲的不鄙与敌视,也许在关于本性的两代轮回感情链中,太浪和正太本就是一脉相承。

      以男性为主题的大部分电影相似的一点是,有导演的情怀被显而易见的裹挟在影片之中。韩寒的亭林镇是他的岁月轻狂,是他难以忘记的小城缩影。亭林镇的模样是他理想之中的乌托邦,亭林镇的青年,也是他的故人、故事。徐太浪、徐正太、小马和六一之间形成的是一个隐秘的微观世界,兄弟道义被置于行动的前方,无论是小马为逐梦而离开,还是六一为兄弟出生入死。年轻人连活着的姿态都如此的相似,鲜衣怒马少年时,烈走天涯。即使它是一个悲剧。

                  逐舟而归

      除此之外,导演的悲观主义在影片中或多或少的有所反映,独特之处确是滞后性与超前性的同步。影片逃不掉红楼梦式的悲剧性故事结构,在最初就告知故事结局与各个人物的命运,来展示一场人生原本的虚无。当徐太浪恍惚之间发觉自己回到了一九九八年,他的年少心情已没有了重蹈覆辙的模拟,他为自己的人生设置了百转千回的情节,向死而生的奇迹给予了他对生活跃跃欲试的渴望。他无畏且勇敢的一次次情感投放,充沛的如同潮湿夏季里不问来处的雨水,被倾泻一遍又一遍。而他是凡人,在人生的苦痛与承受之间,理想早已失去了踪迹。故而,即使徐太浪回到了一九九八,他仍无法预测生活的走向与父母的结局,命运已被书写在了二十世纪的末尾,不可定义。

      那个时候,互联网尚未铺天盖地毁坏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和空闲,整个社会以一种缓慢祥和的姿态走向千禧之年。但一个时代的终结,必然对应着另一个时代的起始。青年小马所感及到的宿命归隐带领着他离开了亭林镇,向未知之地乘风而上,破浪无悔。他对应的是每一个时代都会有所改变的呐喊声音,人不可能固步自封,停滞不前。唯一足以对情感细节进行无休止解析和重复的岁月,是已然逝去的的青春。

      相反,较之之前引起了广泛关注的《乘风破浪歌》,被冠以了“直男癌”“侮辱女性尊严”等标签,跟随舆论风向走的群众数以万计,无论好坏,都已为影片的上映增加了空前的热度与曝光率。但现今来看,韩寒是一个中规中矩的导演之前,他是一个逃脱不开普世价值观的编剧。他明白自己的电影需要什么,同时也知道自己想要得到什么,故而,他和其团队的营销手段将影片推至了舆论高峰,他们是一个合格的商业电影团队,就注定了他们不会愚蠢到与社会主流认知去做已知胜负的斗争。《乘风破浪歌》中所牵引到的歌词在影片中并无直观的体现,更倾向于导演个人男权主导两性关系的隐晦表达。以卵击石的结果是卵必破裂,而石头得到大多数人的肯定。

      倘若说韩寒的第一部影片《后会无期》是他恃才傲物站在哲学制高点的倾诉,《乘风破浪》则让他尽力缩小自己作家的立场,更为接近一个导演和编剧的角色。《乘风破浪》的故事完整性远高于《后会无期》,叙事方式和镜头语言,也足以见得韩寒导演功底上的进步。作家、赛车手、餐厅老板、跨行导演……韩寒一直努力在去标签化,而导演韩寒,仍有无限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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