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的每一天都变成煎熬,童年的尾声对于我,居然是一场来得过早的情窦初开的试炼场,在少年班繁重的课业和希望见到他又害怕见到他的思绪中翻来覆去。几十年后的我忆起那时的心境,并不认为那是为赋新词强说愁,也丝毫没有“就这点小事 当时我太傻”的对于青春的嘲笑,因为在12岁的稚龄,一颗时时狂跳的心真得不堪重负。
我还记得每周一,我作为本年级的一名小干部就必须站在教学楼门口值周,记录各个班同学迟到和佩戴校徽、穿校服情况。LL每周一都是最后一个出现,我心里不悦,虽然我记得他初一时就不太守纪律,但也不至于如此!我不希望这个男孩子越来越堕落。
“他的眼光像是只投给我,一种让人难以忍受的与外界隔绝的单独的注视“”——这是存在于我当时日记中的原句。
每次他走进门口,就那么远远地看着我,中间只隔着数米空气,空旷的一楼大厅,寂静无声,只有我的心跳如雷轰鸣,我想泰然自若,可我手足无措,他走得那么近,几乎能在想象中听到他的呼吸声,然后他慢慢走开。
当时的我只是恐惧,很久以后的某一天我突然明白,他是故意的,因为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单独见面,只是那时的我不懂。
“就像一个永远永远的约会,只是不知道中考后是不是它的终结”
有一天突然来了一个我不认识的同学,到我们班上问谁是XR,有人指了指我,他说三班有人要借XR的生物课本,我虽然觉得奇怪,但因为毫无心机,爽快地把课本递给了他,我想也许因为我生物总是全年级第一,所以有人想看看我的课本是不是暗藏玄机吧!
过了几天,有人通过我班的同学把课本传回给了我,上课时我一翻看,惊呆了:很多书页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笔记,红笔写的,字迹像是来自LL,但比我印象中的他的字要工整很多,是他吗?如果是,他的目的是什么?如果不是他,那么是什么人会蠢到在别人的课本上记笔记,谁会干这么无聊且可能会引起厌恶的事?我的心乱了几天,到今天仍是疑案。
每一天我都会在某个时刻和LL突然撞见,仿佛不经过这一关,一天就不算真正完结。一个放学时分我们猝不及防地在自行车棚相遇了,他和我擦肩而过时,我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他说:“上帝保佑。”
我四下看了看,十米内没有其他人,他只能是说给我听的,又或者是自言自语?但自言自语的话音量未免过大,吐字也过于清晰。上帝保佑,是保佑谁,保佑什么。
按原计划我是初二就要升高中的,并且当时我确实考上了高中,但父母觉得我未达到全市最好的两所中学的分数线,何况我要再过一个月才满13周岁,所以让我升入初三。
班上的同学都比我大一两岁,甚至有外校来的留级生比我大3岁的,我成了那些大女孩子排斥和欺负的对象,其主要原因之一是她们盛传班上某个极受全校女生欢迎的男生LY在和我谈恋爱,她们出于一种嫉妒或者说是怨恨,只要逮住机会就无情地捉弄我。
LY是我初一和初二的同桌,我们关系确实非常好,但我可以对天发誓,我对他没有过任何有必要引起他人嫉妒的想法。
老师也仿佛是发了疯,总是让我和LY一起上黑板画神经元结构图、长骨结构图。。。、一起到办公室帮忙批作业、一起做黑板报,甚至让我们各自代表男女生一起示范走正步、在郊游的时候由老师分派他用自行车载我。老师的理由很正常:我是团支书,他是班长,可老师全然没有想到这一系列事情给我惹了多少麻烦,使我受了多少折磨。
每当老师喊:“LY!”,下面就一片低低的声音替老师接下去:“XR!”,还伴着压抑的偷笑声,反之亦然,老师从来也不曾让那些接茬的同学失望。
同学们把他的课本偷来放进我的抽屉,而把我的日记偷走放入他的书包。
在他校运会破纪录后受伤的那天,女生们假装友好地组团让唯一知道他家地址的我带路去探病,进门之后,她们将他簇拥在中间,我被扔在一边,我看到他友好地回答着她们的“采访”,但只是侧脸迎人。
渐渐地,这个我最欣赏的、也对我特别好的阳光男孩和我疏远了,因为太过尴尬吧,也怪不得他,但我想起原来他让我唱歌给他听、他将新学会的太空舞步跳给我看、我恶作剧让他在课堂上当众出丑。。。我黯然神伤。
最终发展到有人将我的毕业留言本偷走递给他,说:XR让你写点东西。他憋了三天,拿回来后我看到两行这样的字:过去的一切没有在我心里留下任何痕迹,我想说的只是:终于熬过了这三年。
我想他是误解我了,我想哭。
此事还未完(余温一直持续到高中毕业),同学们又突然开始谣传我和WJB谈恋爱了,就因为他给我写的一张纸条被他同桌看到了,纸条上写的是:“你年纪还小,你不要搭理班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女孩”。
无聊,无聊透顶,这帮人让我厌烦透顶,是什么让她们能无聊到这个地步,我想大概是因为她们对我已恨到极点了吧,看到我痛苦是她们莫大的喜悦。
我真想离开那个班,这个仿佛容不下我一切的班,我也根本不敢和男生单独呆在教室,尤其是像LY、WJB这样的“著名人物”,免得被人抓住“把柄”,但我知道我是徒劳,因为她们永远不会放过任何攻击我的机会,甚至会人为制造事端。
休提什么雪中送炭,剧情往往雪上加霜。某一天,我正在和最好的朋友LXX一起玩,我们班的美女之一YWL走过来,说要和LXX说一件事,不要我在场,LXX迟疑着看了我一下,就和她走开了。
我看到YWL边窃窃私语边瞄几眼远处的我,事后我忍不住向LXX打听,她说没什么大事,只是YWL向她打听了几个人,然后她首先说出了LL的名字。
我震惊了,心中的滋味难以言表,其一:为什么大家这么排挤我。其二:YWL要打听LL,为什么要支开我,难道因为她知道LL和我初一时关系最好?但她是初三才转学过来的啊。其三:YWL准备和LL交往了吧,那就让我为他祝福吧,希望YWL别伤害他,因为在我眼中YWL是个“情场老手”,而且比LL大着两岁呢。
也许是当时周遭的一切让我过于抑郁,我幼稚的心中居然冒出了一个极端的想法:只要LL感觉幸福就可以了,我甚至可以为他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