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山·路

 文/更生

当我从黑暗

经历着无数的磨难

爬出时

我看见了     光

当我把双眼从野桑树上

拿下时

一个孱弱的姑娘对着我　撩一撩

粉红色的裙

于是

她成了我儿时幻化的新娘

当我把她的麻花辫　用草绳

捆绑在三条腿的课桌上

她就把我的名字

记了一辈子

用诅咒

用鄙夷

还有日记

当我把双眼透过晨曦

那几条幽黑的山脊

一匹孤独的老狼

正用醉眼望着我

身后的大山

开满白花的桐树

当我从高坎上跳下

甩掉脚丫里的淤泥

有几条泥鳅

滑出

于是

我的书包和我的童年

已丢在油汪汪的茶垄里

当我把两个泥娃娃

塞进她脏兮兮的怀里

我的媳妇

紧紧地拥抱着

陶醉在幸福的微笑里

当我真正地懂得怎样钓青蛙时

那个人走近我

折断了我的钓竿

把我赶到那个有门的院子

十岁的我

才真正知道了

世上

还有教鞭

当我启开其中的一个缸子

里面什么都没有

几只小鱼在尽情的游

在多盐的泡菜里

渍死了

当我抚摸着冰冷的石凳

让我想起未来的台球桌

在上面跳舞

用冻坏了的黑脚

和

一双没底的红舞鞋

当我再一次拿起

那生了黄锈的

菜缸

我哭了

小鱼游走了

只看见

有几双眼睛

把我的脊背

隔着山

刺破

当我从山梁灌木丛中穿梭

裆下的山凹

有人娶媳妇

震天的唢呐走过溪上的小桥

让野兔在空中跳舞

推开有“喜”的柴门

喂猪的二毛说

大毛过门了

当我跑上桥

摇晃的绳索想把我摔倒

我把他砸个稀烂

让溪水漫过我的腰

有贝壳的河床

不再有人给我洗衣裳

当我坐上汽车

山不停的后倒

父亲没走出的山

拼命地抱着我的腰

向我展示他的懊恼

是一张红纸

带走他的宝宝

路

劈开执拗

让我快跑

不要再让他抓到

当我走进人群

却找不到一根草

在阵阵腥臭里

我把长长的车厢

和着两条长绳子

钉在木桩上

当我惊恐地睁开眼睑

一个女人走过

鼻孔冒出凉气

我嗅出了六月狐的气味

我的毛孔全张开

终于

有点野气

原始的冲动在膨胀

儿时的新娘依偎在我身旁

当我临近夜的广场

我像蛇一样

悄悄滑过

从内裤与内裤之间

静静地游走

血依然是冷的

当我再次临近夜的广场

我发现我的欲望在膨胀

我的原形

一只蟾蜍

跳跳停停

把丑恶的动作当作是跳舞

鼓着红色的眼睛

一只白天鹅走过

聆听着   异类

躁动的

鸣叫着的

雌蛙的呼吸

当我把冬天开的第一朵玫瑰

用心包好

神经兮兮地交给冬天

寒风拼命抽我的脸

拾起零落的花瓣

我把球扔进春天

当我走过十字路口

一个警察

便衣

撕扯着我的袖口

行人  车    骆驼

涌向闸口

沙漠里

有一艘船

有风做的帆

当我骑着轮子

把所有路滚完

面朝着来时的方向

山招来的手

铺上绿色的地毯

当我踏上红色的土地

把那个少尉

祖上八代

在心里

骂了一千遍

才发现

指南针

原是指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