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艳后》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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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可汗，追击队伍不敌亦思马因，几乎全军覆没，只有几名伤者回来复命。”军士在帐外通禀。

“来人，把那些临阵脱逃之人给我推出去……算了，推出去好生休养。不怪他们，怪我，都怪我，怪我自作聪明，自以为是。我自己都无力对抗亦思马因，疲于奔命，何尝不是临阵脱逃。罢了，罢了，下去吧……”说着有气无力的挥了挥手。

“大汗，你不要再自责了。咱们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旁边一位一身戎装，年轻而秀丽的女子心疼的说，全然不顾铠甲上的斑斑血污和尘土。

“斯琴啊！我……我虽未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若非我自己生了疑惑，又何至于由己度人？我……唉……”满都鲁握住斯琴的手，懊悔的说。

斯琴看着面前这位形容已然沧桑的老人，什么都没说，只是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炉内的篝火，映照在她的脸上，她的双目漆黑又明亮，宛如暗夜里璀璨的星辰，却又刚毅，身上的佩刀和铠甲叩击，发出咔咔喇喇的声音。

“若非前年，我与癿加思兰，孟克举行会盟，没有违备癿加思兰的意思，推举巴彦孟克为汗，和至于是这个结果！若不是孟克认为自己辈分不够，主动让出称汗的机会给我，又哪里来得我这满都古勒汗？他想当早就当了，我竟然还黑了心肠去怀疑他！”

“若不是我为了活命，拜封癿加思兰为太师，他癿加思兰哪里有机会借故兼并了我的少师阿罗出的人马，迫其逃亡！哪里有机会杀得了我的丞相？”

“要不是，我孙儿孟克劝我提防。我哪里知道他打算拥立斡亦来为汗！我何苦去找他的弟弟亦思马因。”满都鲁越发激动的说，不住的咳嗽起来，斯琴轻轻的敲打着他的背。

“是。亦思马因配合我攻破了癿加思兰的营盘，我才有机会将他处死，让亦思马因代替他成为太师。当时，我以为我很聪明，谁知道这是赶走了一只狼，引进一只虎，我这是引狼入室啊！”满都鲁愤愤不已。

“我哪里知道，看来这条老狐狸打的是我孙儿孟克老婆西吉尔的主意！难怪他屡屡进谗，诬陷我孙儿孟克要谋反。”

我竟然还恬着脸皮，派人去找我孙儿对质。

他跟我说：“如果晋王心里没鬼，自然会明白答话，若是心中有鬼，便会不发一言。”

结果他回头又去告诉孟克：“满都鲁已经相信了对你的谗言，派人来试探你，你只有保持沉默，才能证明清白。”

我就是草原上，第一号大混蛋，自诩聪明，却是聪明一时，糊涂一世。

若非是他，我这风烛残年，一身伤病，如何抵得住孟克的年青少壮？

如今，西吉尔被掠走，孟克殒命，若非他事先安排，那几个区区毛贼，焉能拿得住孟克？

“孙儿啊！你死的冤啊！都怪我啊。我有何颜面，面对长生天。我有何脸面，见列祖列宗？”说着又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出一摊血来。

“传我口谕，我满都鲁与亦思马因势不两立，有生之年，我一定要手刃亲仇，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凡能取其头颅这，我这汗位定然……”闻听此言，斯琴赶紧伸手轻轻掩住了满都鲁的口鼻。

“大汗有令，亦思马因如若来犯，不可正面御敌，加强戒备！”斯琴对帐外传令。

“你？！”满都鲁不禁有些恼怒的睁大了眼睛。

“大汗，你且坐下听我细说。想那卫拉特的强盗，必是西去投奔旧属。咱们永绍部的那些部属，也多半被他裹挟而去。你和孟克这一火并，伤亡惨重。如今我们去找他拼命，无异于以卵击石，自投罗网，他却是以逸待劳。”斯琴语重心长的说道。

“还有。我知道你为孟克复仇心切。可是黄金家族本来就剩下你和孟克两人，如今孟克已死。你却要放出谁能取他头颅，便将汗位拱手相让之言。这万万不可啊……”斯琴攒起眉头焦虑的说。

“此话怎讲？”满都鲁强压心中的怒火和悲伤，低声说道。

“想我先祖成吉思汗后裔，如今独剩你一人。大夫人未曾给你生得一儿半女，我当初嫁你，只因你是天可汗的子孙。嫁你至今，只得两女。如今你却这般莽然行事，置家族于不顾，令天汗断子绝孙……”斯琴也激动起来。

“是，是，夫人说的有道理……！我，我……那依夫人之见？”满都鲁仿佛被骂醒般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谅他亦思马因自知理亏，暂时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轻举妄动。我们该先安顿下来，修养生息，厉兵秣马。眼下你自己的身体最要紧，养好身体，或许还能生养下一二半女，也算后继有人。如果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天汗可就真的是后继无人了！到那时，除非天汗再生，否则谁也无回天之力了……”说着，斯琴流下两行热泪。

“斯琴啊！我老了，我十几年前就觉得自己老了。在这草原上，杀来杀去，我早就厌倦了，托天汗和长生天保佑，我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啊。我以为自己能重振祖先的基业，可是我……直到遇见你，我突然觉得自己又年轻起来。不怕你笑话我，我根本就不喜欢这狗屁汗位，我只想和你在这草原上平平淡淡，骑马放羊，唱唱牧歌，养几条土狗……跟了我这么个糟老头子，这么多年，真是委屈你了！”满都鲁深情而慈爱的抚触着斯琴凌乱的头发。

“大汗，我……”斯琴双手抱住满都鲁的腰，将面庞贴在这个男人的胸膛。

“斯琴啊，你听我把话说完。你不知道，但我自己能感觉到，我的日子怕是不多了。唉，我干嘛那么想不开呢？就算孟克真的要篡位，让他篡好了，毕竟他是我的孙子，毕竟他是天汗的后人，说到底还是我气量太小 ，也怕他斗不过亦思马因那个强盗，结果……”

“不会的，大汗，我们去找草原上最好的医生。不，去找南蛮最好的医生……”斯琴拼命的不知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满都鲁。

“没用啦，一切都太晚了，我就快去陪孟克了，不然他一个人太孤单。顺便去和列祖列宗道歉，我这个不仁不智不肖的子孙。对了，我还有一个算是好消息的消息要告诉你，我满都鲁，并不是天汗的唯一子孙，巴彦孟克还有一个儿子，所以是天不亡我孛儿只斤……”满都鲁如释重负的说。

“什么，巴彦孟克还有儿子？你是听谁说的？”斯琴惊讶的问道。

“当然是他自己，他临死前说的。记住，一定不要惊动任何人，要抢先别人一步找到他 ，不然最后鹿死谁手，倒真难说了！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真的不久人世。你一定是找到他，好好栽培，有如我亲在。绝不能让祖先基业，落入他人之手，则我大元中兴，指日可待。否则，我就是死，也不能安生！”满都鲁的双目突然放出凌厉的光彩，依稀可见那金戈铁马，浴血奋战的王者气概。

只是，那华彩犹如惊鸿一瞥，很快便黯淡下来，他又拼命的咳嗽起来，并再次咳出了血。

“大汗，大汗，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赶紧漱漱口，先躺下休息一会儿……”斯琴边说，边手忙脚乱的找盛水的器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