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要如此安排

我肯定听过她的戏,只是多少年以来,我未曾再听过秦腔。但听过她戏的人肯定忘不了她。惋惜的是,她已经逝去了将近20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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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读到了关于她的文章,初读时匆匆略过。对于她坎坷多舛的一生,觉得有些叹息,有一丝无奈,又觉得这其中谁该为谁负责,是少年早早学戏的安排,还是遇见后来的爱人的姻缘。

是她遇见了这样的人生,还是这样的人生选择了她。

我没来及想,就匆匆翻过。

当我再遇到这篇文章时,便读不动了,开始追着文章里的人和事,一点一点走进秦腔名家杨凤兰痛着、高兴着、震撼着的过往。

杨凤兰是地道的陕西人,出生在西安城边农村的她,打小就是唱戏的坯子,小小年级竟能在舞台上唱出人生的悲凉。

1954年,西北戏曲研究院训练班正在招生,11岁的凤兰跟着人去看热闹,没报名,却被点名唱了几句,要她唱的人就是李正敏。李正敏先生后来被被誉为秦腔大腕、杰出的表演艺术家。

人生的转机以及命运的坎坷自此开始。

1957年,剧团一个女生丢了10元,怀疑是从农村来的杨凤兰偷的,团里竟然派了专案组,威逼恐吓,要开批斗会,杨凤兰三天三夜滴水未进,自此脖子上落了病,鼓了大包。这件事终成冤案,犹如重石压在心里,或者犹如尖针刺着心尖。

3年后的1960年,刚获得省一等奖的杨凤兰还没等到享受得奖的快乐,一片阴云又飘来,像又要飘下万枝毒箭,箭箭戳心。

还是那个女生,这次喊她丢了16元。全团的目光全部聚集在杨凤兰身上,于是召开全团大会,于是公安局的人来了,好像团里发生了惊天密案,上下折腾。

杨凤兰被折腾的受不了了,西安的护城河里淹死过许多人,杨凤兰想到了护城河。那夜,雨下得凶猛,西安城里倒了好多土墙,杨凤兰趟着雨水,在雨夜里一步一步走向了护城河。

好人总是在关键时刻出现,似乎像是电影情节,似乎是导演故意安排,在杨凤兰要投河自尽的时候,好人出现了,哭着拦住了她。

1962年,18岁的杨凤兰已经是崭露头角,在三秦大地拥有了不少戏迷。就在18岁的这天,谭兴国背着猎枪四处寻鸟,一声枪响,打下一只鸟来。刚好恰逢杨凤兰回家,这鸟不偏不斜刚好落在杨凤兰家。 谭兴国腆着脸来讨要他打下的鸟。鸟是拿走了,可心却落在这了。后来每逢杨凤兰演出,谭兴国那个小本在台下记着、写着,记录观众的反应,记录台上的杨凤兰的表演。

后来谭兴国追求杨凤兰,家人反对,谭兴国比杨凤兰大9岁,而且离过婚,还带着一个孩子。但杨凤兰不嫌弃,在交往中她看中了谭兴国这个人,依然嫁了。

1964年,杨凤兰的脖子肿胀的不能转动,由于演出,只能在边远的县城动了手术,病情误诊,切开后草草了事,耽误了病情。

1966年文革开始了,批来斗去,在风雨飘摇的局势中,谭兴国和杨凤兰正式结婚了。

1967年已有身孕的杨凤兰在睡梦中被惊醒,进来一群人,翻箱倒柜抄家,她受了惊吓。第二天站在批斗台上陪人批斗,脚下流了一大摊血,孩子没了。

1968年再次怀孕,再次受刺激,怀孩子七个月了不幸流产。

再后来终于千辛万苦生了一个女儿。

1970年,婚后第四年,杨凤兰27岁,她的戏越唱越火,越唱越好,只是脖子觉得不舒服,且越来越粗。一次演出中突然昏倒在舞台上,观众惊慌担忧,后确诊为甲状腺癌,脖子取出鸡蛋大的瘤子,吓人呢!医生断言:人只能活两年。杨凤兰写了遗书,不吃不喝。夫妻二人抱头痛哭。

也在1970年这年,杨凤兰的冤情得以昭雪。苍天还是有眼呀!只是不知道那个陷害杨凤兰的人,是否下了地狱,但愿吧!后来查证有关资料,这个人在文革中也是备受迫害,被折磨而死,年仅34岁。唉!只能一声叹息了。

后来谭兴国给全国各大医院写信求助,大多医院也有回了信。谭兴国又自学中医。在吃了谭兴国几百服中药后,杨凤兰奇迹般活下来了。

但此后的日子越过似乎磨难越来越多,好像这么多艰难它们相互商量好的,一个跟着一个来。

出院5个月后,杨凤兰又站在了舞台上,演过一场又一场,第八场时,突然失声。杨凤兰急的泪脸满面,观众一时不知所措。

1973年,杨凤兰的老师李正敏在经受疯狂的辱骂和批斗,在经受肉体到精神的疯狂凌虐后,含冤谢世,终年不满花甲。

后来杨凤兰又开始了漫长的复声练习,什么招都试过,什么方子都用过,药吃的药渣能堆成山。最后无奈去练了气功。

1978年奇迹出现,能发出声了,只是只能用单侧声带发声。杨凤兰又站在了舞台上,文革后的三秦大地,人们渴望着一切,期盼着一切。

杨凤兰的演出犹如巨型炸弹,炸得架天响,剧场里是爆炸般的欢呼,舞台下面是又哭又笑的观众。

观众,她的戏迷太爱她了。

这一次恶魔又来了,这些魔鬼不容许杨凤兰有一丝一毫喘息,不容许她灿烂荣光,不容许她给她的戏迷唱戏。

1987年,一次演出途中,发生了严重的车祸,两人死亡,杨凤兰被摔成严重的脑震荡,病愈后落下终身残疾。

然而此时适逢戏曲低迷,新思潮、新风尚盘剥着秦腔的土壤,县剧团散伙了,省剧团也是揭不开锅,只能委下身子去小村小地,即使这样也难以维继。

杨凤兰心不甘,她想把敏派艺术继承和发扬光大,可眼下这种状况无处着力呀!谭兴国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于是琢磨着拍电视片,杨凤兰一听当即兴奋,在众人面前抱住谭兴国说:知我者,兴国也。

1990年左右,夫妻二人开始四处筹钱拍电视片,历经万苦筹集了十二万余元,可终是用人不当,经验不足,全成废片,钱打了水漂,夫妻二人嚎啕大哭。

哭后,擦干了眼泪,继续拍,砸锅卖钱义无反顾。这次是谭兴国自己当导演。

一日拍摄架上,杨凤兰关心扛着摄像机的谭兴国,却忘记了自己,一脚踏空,左脚粉碎性骨折。

片子到了后期,钱缺的吓人,夫妻二人几乎掏光了家底。为了租赁便宜设备,坐了公交能跑几百公里。

就在片在要成时,谭兴国喊右腹疼,诊断肝癌晚期。

半年后,谭兴国离开了这个世界,临去前他拉着凤兰的手:凤兰,咱总算把戏拍完了。

1995年,长安城里飘起来雪花,雪飘的很美,一片一片,像是伴着旋律,像是在歌唱什么。飘雪的这夜,这座城里的人都在期待着什么,渴望着什么。

杨凤兰、谭兴国夫妇二人创作的《王宝钏》三部秦腔艺术片,一经播出,便震撼了这片古老的三秦大地,余波久久不曾散去。

一时间,三秦大地奔走相告,各种盛世活动接踵而来,成为秦腔发展史上的一件盛世。1995至1996年,陕西电视台和中央电视台先后在元旦、春节的黄金时段播出了《王宝钏》,引起了省内外难得一见的轰动,后来该片荣获了第六届全国电视剧“飞天奖”,虽然是获得了三等奖,但其实是当之无愧的一等奖,因为排在前面的两部作品都是主旋律题材。

贾平凹在他的文章中写到:电视台放映的那夜,天大亮时,杨凤兰开门出来,门外站满了人,全是她的戏迷,个个泪流满面。

也有文章写道:那一夜,杨凤兰家的电话就没歇过,一直到凌晨三点。相识的不相识的人都在说着同样的话:祝贺你,完成了这么优秀的作品;谢谢你,给三秦父老献出了这么高雅的精品。

1999年杨凤兰因病离开了这个世界。

读完她的故事,我久久不能平息。为何?为何?为何要这样安排?为何要如此残忍,为何要这么地残忍。

如果当初,当初凤兰不去陪人试戏,也许她会是个乡下安详的老太太。如果她安心上学,也许后来时另外一番人生。

如果谭兴国不遇见她,也许她,也许他,他们的人生都会改变。

可这一切的也许有意义吗?

这一切的也许后面有灿烂吗?

后来读到了萧红的故事。

她年少时反抗包办婚姻,不愿意嫁给汪恩甲,离家出走,后来生活所迫她又主动去找汪,并与他同居,在萧红怀孕后,汪恩甲却失踪了。萧红陷入穷苦潦倒中,在最艰辛的时候,遇到了萧军,而此时萧军已经成家。后来世事兜兜转转,二萧之间伤痕累累,萧红辗转多地,最终死在了香港 ,去世时,年仅31岁。

尽管只有31岁,但不影响她小说的魅力和影响力,她的《呼兰河传》常读常新,读来掩卷深思,写出了世间人的魂灵。

再后来,又读到了孟佩杰的故事。

孟佩杰5岁时父亲去世,生母生活所迫将她送人,原本期望她能过上好日子。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2年后,养母却身患重病瘫痪在床,养父不堪生活重压,跑了,不知所踪。年仅8岁的孟佩杰独自挑起了照顾养母的重担,独自撑起了这个家,如果孟佩杰再走了,这个家就倒了。

孟佩杰不但要维系自己的学业,也要维系养母的生命。每天她都比同龄人起得早,给养母穿衣、梳头、洗漱,然后跑去上学,中午再匆匆赶回来,给母亲做饭。晚上回来,继续重复。洗尿布、衣裤、床单仍是她每天必做的"功课"。她抽空要买菜、买柴米油盐。洗衣做饭、打扫卫生,所有的家务活,所有家庭里面的日常都是她来操劳,她还要忙着学业。时常要靠左邻右舍接济来维持生计。就这样,她一步一步往前走。

在这种艰辛下,本来能上更好的大学的孟佩杰上了临汾学院。但不能抛下养母不管吧!她做出决定:带上母亲去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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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佩杰照顾养母

别人的大学都是青春灿烂,她的大学重心只有两个:学习和照顾母亲。过最简单的生活,却拥有最充实的日子。

靠着旁人无法相信的努力,历经旁人无法经历的困苦,孟佩杰终是走出这段艰难的日子,后来的她荣获了很多荣誉,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现在的她,应该已经结婚了,日子应该很幸福了了。

也许,命运这样安排,其实是最好的安排。所有的困难和悲惨,也是规避不了的经过,命运就是如此。

这条路途就是这样的起伏,没有人可以重新选择,每一次选择都是最适合的抉择。

每一个人,一生对于自己,命运都会做出最好的安排,哪怕你倍感艰辛,但那其实是最好的安排,也许在别人眼泪,如此境遇是倍加苍凉和苦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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