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雨过天晴的春日下午,学校里女贞树的枝头簇拥起一串串的白色小花,空气中弥漫着诱人的柚子花清香,栘枍大着胆子在学校大门口堵住了宋少的去路,“宋少,早早晚晚我俩好歹都要结一场,有种明天去‘小东方’赌一把?”
“你在跟我说话?还是你在跟我说话?哦,你们两个都没跟我说话,那是哪个鬼在跟我说话?”宋少拿着棒棒糖一会儿指指这个,一会儿又指指那个,两个手下连忙摇头否定。
“是我栘枍,别在那装神弄鬼摆谱了,难道你宋少做多了亏心事也怕鬼敲门——怕了不成?!”栘枍声音很大有意拿话激宋少,连过往同学都听到了。
对于一个文弱女子的挑战宋少根本不会害怕,只不过是他想藉此来戏谑一番栘枍,“哟呵,活这么大,我宋少还真不知道‘怕’字怎么写?看不出仙女妹妹你还挺嗨的,居然敢独自一人来约我,冲着你这份胆量再加上可人的姿色,我岂有不去的道理。说吧,怎么个玩法?”
“宋少,我就想一对一单挑跟你喝酒,怎么样,姑奶奶还有点气场吧?”栘枍用大拇指指指自己,然后用小拇指戳戳宋少继续拿话激对方。
“看你这架势好像道上的,不是一路人不喝同桌酒,你一个仙女妹妹友情相邀,别说喝酒,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在所不辞,”说着宋少进一步靠近栘枍笑嘻嘻道,“在道上,我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红嘴白牙也不能白陪你吃、白陪你喝,如果你输了怎么办?”
“如果我输了,很简单就一句话陪你吃、陪你睡!”栘枍的话一出口,立即把宋少和手下吓了一大跳,“不会吧?你的话尺度大得惊人,不会是烟雾弹吧,此话当真?”
“雨椿还在牢里,我就赌你输了在撤销起诉书上签字画押,”栘枍特别干脆的亮出了底牌。
“好、好、太好了,这叫天公作美送佳人,君子一言!”宋少高兴得合不拢嘴立刻答应。栘枍回答的更爽快,“驷马难追”。
一场雌雄比拼打赌喝酒的大战就这样约定了,地点设在“小东方”!
不少爱凑热闹的同学也跟着起哄,“春风吹战鼓擂,这个年头谁怕谁,够刺激,够炫哎,宋少斗貂蝉好戏看不完!”
“小东方”是我们同学罗大柚他爸爸开的一家餐馆,位于学校东边国道旁。所谓靠山吃山,罗大柚爸爸之所以在国道旁张罗了这家餐馆,瞄准的是国道上日夜兼程的长途货运司机,不曾想却因为味道不错、价格公道,不但留住了走南闯北的货运司机,而且把周边的客人也吸引来了。小东方的生意异常红火,在这长约一公里的国道两边聚集着众多酒家餐馆,小东方则被誉为第一家而声名在外。
罗大柚天生不爱读书,读到高二上学期,他便早早辍学跟着父亲打下手开餐馆了。成了二掌柜的他,虽然跟着父亲起早贪黑,但闲暇之余还常来找我们玩。我们凑份子给栘枍过生日,就得到了罗大柚的鼎力支持,不过是象征性的收了点钱,更多是照顾。当然,宋少算是这里的常客,隔三差五带几个小弟来这浑吃海喝,跟罗大柚也算熟悉。只不过大柚跟我们是铁哥们,而同宋少则更多是应酬、接待——酒肉朋友。
第二天周日,小东方真热闹,还没到午餐时间,男女食客们便三五成群叽叽喳喳鸟儿一般相邀而来,大厨煎炒烹炸映得脸庞通红,叮呤当啷炒菜与煤气灶“呼呼”喷气烧火的声音汇成了锅碗瓢盆交响曲。
罗大柚专门为栘枍预留了名为东方红的包间。当栘枍一身黑色西服先到时,着实让罗大柚眼前一亮,不由得赞叹这个有情有义、干练中透着俊俏的清纯女子,真不愧是学校不可多得的一枝花。另外,还跟来两个妹朵是真心为栘枍助阵的。戴着高度近视眼镜的罗大柚事先已经跟父亲说好,都是他要好的同学来捧场,所以,专门由他伺候东方红包间里的客人,连服务员都不让进来,就是为了这场赌局免受其他影响。
罗大柚特意为栘枍泡了一杯酽酽的浓茶,以此来解酒,因为茶叶放的太多茶水也成了酱色。栘枍刚端起来喝了一口,宋少便带着两个手下门帘也不掀直直地闯了进来,见栘枍已然在座,原本生硬的脸瞬间也变得笑吟吟起来,“仙女妹妹就来了,就怪这两混球慢慢吞吞。大柚,我们没迟到吧!”
“正点,宋少来了,我们这就都正点——漂亮着呢!”大柚的奉承话让宋少听着心里舒服,现场气氛轻松不少。
“大柚兄弟,自带的酒应该不会影响你们家的生意吧?”栘枍说这话,其实是说给宋少听的,言下之意表达的是,我和大柚并不是特别熟悉。
“仙女妹妹,你这话说的就太过分了。你们愿意进我们家小店,就是对我们莫大的赏识!”罗大柚把这些客套话学得比他父亲还像、还生动。
栘枍从随身携带的帆布袋里抓出四瓶三花酒,先把两瓶放自己面前,然后把另外两瓶放在宋少面前。这三花酒是当地有名的烈酒,虽说酒的度数不高只有45度,但当地人会告诫,喝了晚上最好别进房,进了房就“上床”,一直睡到地当床。意即这三花酒口感好、味道醇越喝越想喝,转眼就醉的稀里糊涂,居然把地当成床睡也浑然不觉。
栘枍就那么一个小动作,宋少两个手下却看得特别仔细,立刻把两瓶酒作了调换。
“嘿嘿,你们俩爷们,人家一个弱女子,江湖上混要有起码的绅士风度喔,”宋少摆出一副大度的样子,伸手把两瓶酒又调了回来。
“宋少说得对,爷们就该有爷们样,但是行酒令也得有规矩。来了的都是兄弟姐妹,我毛遂自荐当中间人,相信宋少和栘枍都会给小罗这个面子,”罗大柚说着分别看了看宋少和栘枍,见两人点头称许就有接着说,“手掌手背都是肉,我决不偏袒那一边,免得以后你们戳我脊梁骨骂我不是东西!这样的话呢,两位先验货?”说着大柚拿起三花酒用牙齿咬住酒瓶盖,一用力把酒瓶盖给咬了下来,然后把两瓶酒分别送到宋少、栘枍等在场所有人鼻子底下闻闻。真是好酒开盖香啊,一股股酒的醇香便飘满了屋内,大家闻过之后纷纷点头称是没有异议。
“酒是没得说的好酒,哪下面说说怎样一个喝法?”大柚端出个托盘上面放着两只小酒盅和两只大玻璃杯,“文斗的话文雅,杯来盏去小酒盅细斟慢饮,当然,我还亲自为你们炒两个下酒菜;武斗呢够嗨够烈,就玩这大的,没有下酒菜,直接干大杯,直到一方倒下!如果你们不好决定,那就掷硬币听天由命来决定。”
“这可不能由着你们说了算,喝小盅,我们宋少最擅长喝慢酒!”两个手下生怕宋少吃亏迫不及待的想维护主子,没等宋少开口就争着抢先插话。
“哪来的狗腿子,人家大柚在问宋少和我,更何况你们的主子都没发话,怎么也轮不上你们两个狗日的开口哇?!”两个手下被栘枍骂得急了眼刚想反驳,却被宋少拦住了,“去、去、滚一边去!美女优先,听仙女妹妹的,”宋少对着栘枍送上了一张笑嘻嘻的嘴脸。
“没什么好说的,够爷们就上大杯喝他一个痛快!”栘枍拿大杯子把桌子敲得砰砰响。
“栘枍属你牛,我喜欢,我宋晖就喜欢喝个痛快的豪爽酒!”宋少一高兴就自报姓名,紧接着便脱下西装、撸起了袖子,完全是一副大干一场的样子,他眼睛紧紧地盯着栘枍看,真是发自内心的真心喜欢栘枍,但手段也却足够龌龊到卑鄙。他信奉,只要自己喜欢,可以不顾一切。
“好,上大杯!”罗大柚在两人面前分别放上了两个大玻璃杯,“敦、敦、敦”如清泉般甘冽的三花酒很快倒满了三大杯。“我再补充一句,酒杯一旦端起来就不准放下,必须一干而尽!”罗大柚边补充边给宋少和栘枍每人发了一支矿泉水。
“不就是酒吗,我干了打个样——先走一个!”栘枍说完双手端起酒杯举到半空中就要干,却突然被宋少两个手下拦住了,“慢,谁知道你喝的是酒还是水?”
“我操,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谁还敢玩假的?就你两臭虫,这顿酒就糟蹋了!”栘枍说着把酒杯重重的往桌上一放,“如果是真的,你俩把这杯干啰!”
“如果是水?”两个手下大声追问道,问的在场所有人面面相觑。 “你俩在一旁两次三番从中作梗,你们是来坏事的吧?”罗大柚也生气了。
谁知宋少这会却阴阳怪气的说话了,“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多大点事,大家尝尝不就一清二楚了?”现场气氛顿时凝固了,连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也难怪这宋少不相信,他怎么也想不通,这娇小的栘枍怎敢挑战号称酒量通天的他宋少。另外,宋少打听到,虽然雨椿没到场,但雨椿和罗大柚的关系非同一般——特别铁。宋少担心栘枍和罗大柚下套,把他们送坑里去了。
见栘枍、罗大柚不说话,宋少就更加起劲了,“不就是尝一口吗,想想你们的雨椿还在监牢里煎熬,难道连尝一口都不行?这样的赌局不赌也罢!”这宋少说着拎起衣服就要撤。“慢着,你们尽管喝,尽管验酒!”栘枍大声说道。(老阳开泰在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