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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不曾亲履是邦的人而言，今天的日本是一个打着马赛克的国家。
虽然近在咫尺，却只能凭借村上春树、半泽直树和马桶盖等岛国出品，大概拼凑出少量模糊的了解和无数隔靴搔痒的遐想。
中国代表东方，日本在中国更东方。世界时区划分里，只比中国早了一个小时，现代文明的进度条上，却比中国领先了三十年。
这个地球仪上并不起眼的撮尔小国，将内荏的野心、细腻的情绪、可怕的偏执调和在一起，在东半球独自勾勒出一种复杂到近乎纯粹的人文光晕。你很难用感性或理性简单定义这种文化性格，在暖色调与冷色调之间，日本保持着第三种色调。
一个普通人对当代日本的了解，大概到此为止，可能更丰满，却很难更深入。
不过，只看到这层空泛笼统的马赛克，就已经足够让人心旌摇曳，把去一趟日本列入愿望清单。不时打开旅游app，翻一翻日本旅行团的介绍，可惜总有时间或金钱的原因，让日本近在眼前，却远在天边。
好在，一个负责任的公司，是不会让你的时间或钱成为问题的。有一种最理想的出行方案，叫做——
公。
司。
旅。
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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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以为，错过了樱花季就不再有不虚此行的时节，直到见过秋末冬初的红叶季。
曾经以为，没有比一个人旅行更让人沉醉的出游方式，直到和一群互相欣赏的人同行。
入冬，一行23个人包团登上了直飞东京的班机。虽然选择的是日本最经典的观光旅行线路，却不是一次只为了观光的旅行。
走出羽田机场，就走进了新海诚的动画场景。目所能及的一切都在安静地向你打招呼：哦哈哟！
街道是一座城市的面孔，东京的面孔精致、干净、舒服、亲切。而这一长摞形容词，用来形容街上偶遇的每一张脸，也同样不显夸张。夸张的是，头顶的天空太蓝，蓝得你想呼喊。
蓝天下的东京，想想都生动可爱吧，何况我们就真真切切的身在其中呢。
可是，长长的街道你只能慢慢地走，因为总有道旁人家用心打理的小小园林，会让你迈不开步子。
所以东京是一个不可能逛完的城市，请专心享用银座和浅草寺。
这是两个刚好相反的地方——银座会让你乖乖把钱包掏出来，浅草寺会让你不好意思把钱包掏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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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商业街惯有的距离感，和纽约第五大道、巴黎香榭丽舍大街齐名的银座，几乎无所不有。我们抵达银座的时间是十一月最后一个周末，街口用铁马拒绝了车辆，成为日语称为“步行者天国”的行人专区。
唯一没有被拒之门外的，是圣诞老人的驯鹿车。距离圣诞还有一个月，驯鹿车和圣诞树已经提前装扮上银座的街头。言笑晏晏的漫步者在圣诞特装前驻足合影，脚步匆匆的购物男女在他们之间疾行穿梭，一起组成了熙熙攘攘的银座行人图。拿着购物清单走出国门的我们，无暇欣赏这影影绰绰的一幕幕，拍完合照，就四散消失在了人潮里。
在国内让你敬而远之的奢侈商店，此刻都像等候你前来作客的老朋友一样站在街道两旁，不绝如缕的中国游客兴致勃勃而入，又不绝如缕地提着大包小包志得意满而出。若不走进去花点钱，便觉得像做错了什么事，只好做足架势跟在同胞身后，硬着头皮进店左顾右盼。这种体验，在往后途经的每一个购物区里，都会再次上演。
找个角落里的咖啡馆，是体验银座的另一种方式。日本人把街边的星巴克留给游客，更多人钟爱藏身隐微处的本土小店。
咖啡馆可能是中国与日本差别最少的地方。在咖啡馆里，总能遇到日本人不加掩饰的一面。每一张咖啡桌旁，都围坐着一群朋友。他们放松聊天的样子你一定似曾相识，会不由的联想起从前的某个午后，你也和一桌朋友这样说说停停过。在另一个国度里，你才有机会这样远距离地想念那些常在身边的人。这种滋味像咖啡一样若苦实甜，来不及仔细辨认，就到了启程离开的时候。
不过，不管行程多紧，银座这一杯咖啡，总是一个你应该多花点时间去体会的景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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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草寺肯定让很多人失望过。
那么大的名声之下，它不应该这么小。拥有差不多1500年盛名的浅草寺，只需要不到15分钟就可以逛完。
真正走完一圈之后，你才会发现，其实还需要再好好逛一圈。走马观花拍下的风神雷门大灯笼和五重塔，似乎并不能代表这座从江户时期就一直庇佑着东京一带的古刹。浅草寺里，到处是手机镜头装不下的虔诚信仰和精神隐喻。
建成一座寺庙的不是砖头，而是人们的崇拜。和广宇大殿堆砌的寺庙相比，有千千万万人将愿望寄托其中的寺庙，更为宏伟。跟着前来朝拜的信众沿表参道走一遭，你不会再怀疑，这就是世间最宏大的庙宇之一。
多少年来，浅草寺没再扩建，但信仰和膜拜它的地域却一直在扩大。历经数十代人的摩挲与观瞻后，地上的青砖、天上的飞檐，早已被时间浸润出暧暧内含光的色泽，仿佛神佛留在人间的信物，让虚无缥缈的信仰，平添许多令人心安的注脚。
进入浅草寺神殿的门票，只需要一颗诚心。没有净身的人，不允许参拜佛像。神殿前有个洗手亭，进门前必须先洗手漱口。虽是一道简化到只留下了仪式感的净身程序，但当清流滑过指尖的那一刻，你还是会相信，这一刻你已与前一刻不一样，是一个心怀澄澈纤尘不染的人。
求一道签再走，才不算是白来一趟。浅草寺的签据说格外灵验，人们相信，这里有一尊值得相信的菩萨。签文用繁体中文和日文写在一张小笺上，若是吉签，人们会满心感激地带走，若是凶签，也不必忐忑，挂在殿前树上，神佛会替你消灾弭劫。
细细体味之后，浅草寺很少让人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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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东京也能让人激动，是因为下一个目的地是富士山。不管中日之间有多少国仇家恨的旧账，但是，即使在中国人心中，富士山也依然是片冰清玉洁的神域。
富士山并不是日本的。它已经是人类共同的精神财富，以至于以世仇自居的我们，也不舍得让世间纷扰玷污这座山上哪怕一片雪花。
但富士山却是日本人堆出来的。区区三千余米的海拔，本不足以名世，是日本人千年不易的敬畏，让这座休眠火山的精神高度，得以直插云霄。
登富士山，需要一夜的心理准备。我们提前一天，入住在山中湖边的一座酒店。更准确的介绍应该是，一座在走廊里就能远望富士山的酒店。
躺在床上，一闭上眼就会看见富士山巍巍屹立在眼前。睁开眼时，清寒的空气又会提醒你，现在已经是雪季，明天的阴云会不会遮蔽了富士山的身影？导游早就作过预警，并不是每一个千里迢迢而来的人，都能如愿一睹神山。
看见富士山需要运气，我们运气不错。第二天直到离开前，富士山基本没离开过我们的视线。
早上推开房门，富士山果然屹立在酒店的天台上方。晨光的映照下，就像被谁摆上去的一座巨型假山，太过于清晰，太过于辉煌，亦幻亦真让人难以置信。走出酒店，早起的天鹅和野鸭已经在白雾蒙蒙的湖面游弋，远处的富士山也仿佛刚刚梳洗罢的样子，大片的白雪如新施的薄粉覆盖在山体上方，阳光如聚光灯斜斜照过来，让大雪新妆的神山光彩照人，不可直视。
看富士山最好的位置，是河口湖边的红叶回廊。著名的浮世绘“富岳百景”中，就有“梨川红叶回廊”的图景。此时的红叶正是最红的时节，虽然许多已经飘摇一地，但留在树上的每一片，依然足以让你一见钟情。
没有人能提前准备好，坐在湖岸上静静眺望富士山的心情。平静的湖面上，它泰然地在你眼前置身世外，你惊慌失措地寻找一个不会在它面前唐突或失礼的心境。最终身为一个远道而来的异国游客，你只能像日本人一样，乖乖的把尽可能多的敬畏全部奉上。所有斗胆的对望，都化为不敢造次的仰望。
假如富士山之旅只到此为止，也已经值得。登富士山，则是一次生命里格外的奢侈。
车沿山路盘旋而上，因为是富士山，所以两边倏忽而过的松柏也成了不愿错过的风景。当针叶林变得稀疏，路边的空地出现大堆积雪，车停了下来。昨夜大雪，前方封路，我们到达了今天所能到达的最高处，富士山四合目。
身在富士山，标志性的雪顶已经望不见了，四合是莽莽林海与茫茫雪野。头顶笼罩着厚厚的云雾，游人略有失落地拍着照，偶尔一阵疾风刮过，积雪被卷上空中，才会激起一小阵欣喜的惊呼。
忽然现场一阵骚动。跟着周围游客高举的手指望去，对面出现了一片恍然如梦的奇境。凌冽的风荡开云层，一片如浪涛般起伏的雪山，悄然现身云外。此时的阳光已灿烂如断金碎玉，袅袅的流云随风飞过，群山忽明忽暗，妖冶明艳不可方物。举起手机刚拍两张照片，一朵大云飘来，这奇境又杳无行迹，刚准备放下手机，山风又推开重云，让群峦露出些许端倪。这一段长达十几分钟的风起云涌、云霞明灭，让所有人惊喜万分，欲罢不能。
坐在下山的车上不禁想，更高处的五合目，今天会是怎样的情景？出尘绝艳的富士山，有生之年兴许还该再拜会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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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过日本的朋友，朋友圈里都会留下京都的岚山和奈良的神鹿。
只有岚山会告诉你，短短几天，你根本无法了解日本。
如果说富士山是被日本人堆高的，岚山就是被日本人踩矮的。这里，河是一条平平无奇的河，桥是一道样式简单的桥，山是一座公园里常见的小丘，奇怪的是，处处都是摩肩接踵的游人。更令人称奇的是，占领这里的不是外国游客，而是日本本国游客。
也许日本人把不多的浪漫，都用在了美化和体会岚山上。河叫保津川，桥叫渡月桥，山叫岚山。山石花木，都在想象中和现实中作了精致的包装。河边的岩石上，远行的日本老妪摊开丝巾坐下，慎重地拿出便当盒，小心翼翼轻咬着精美的饭团。山脚下错落着大大小小的寺院，白墙黑瓦风格一致，身着和服的游客拖着木屐在里面小步慢走，仿佛此去的朝拜盛大而神圣。一片小小的竹林用茅草篱笆隔出几条阴翳小径，就成了一片大巧不工的大型天然盆景，连李安的卧虎藏龙也慕名前来取景。
拥有“京都第一名胜”之称的岚山，是游历日本绕不过，但又进不去的一个地方。这是日本为数不多的大景区，大到外国游客来到这里会不知从哪里看起。走马观花游览几处景点后，却更为费解日本人为什么如此衷情这里。
事实上，岚山是这趟行程里，唯一能给人距离感的地方。文化的隔阂让你无法真正欣赏此间的风物，但还是能感受到此地在日本文化中无可替代的地位。所以只能拍几张照片发到朋友圈，以示到此一游。
幸而这座千年古都在你心中留下的黯然，很快就会由另一座古城一扫而光——那就是以鹿为图腾的奈良。
京都岚山到奈良神鹿公园只有不到两小时车程。飒飒红叶下，鹿群旁若无人地游走在行人的目光里。不认生的野鹿不会因为你的国籍而区别对待，只要你伸出手，它们就会走过来舔一舔你的指尖。只要你有足够多的鹿饼，大大小小的鹿就会一直跟在你左右。无论你的大笑和惊叫有多大声，也无法将这群神的使者惊走。
鹿才是奈良的主人。除了为神鹿兴建的公园，路边许多地方，都有鹿出没的警示标识。就连神社里的石钟旁，也能在暗淡灯光下看到鹿的身影。它们清澈眼睛里友善的神情，让人很难不相信，真有一个可以感化万物的神，在处处关照这片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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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东京后，就仿佛离开了原来的世界，到达大阪起，又仿佛回到了这个熟悉的世界。
以美食和购物著称的大阪，是旅程最后一站的最佳之选。没能在东京尽的兴，都在大阪补了回来。这座日本第二大城市以自有的方式，浓缩了中日两国城市的精华。充满日本风情的同时，又可以让中国游客如鱼得水、宾至如归。
远溯到日本战国时期，大阪就已是经济、文化和军事的风云际会之地。织田信长、丰臣秀吉、德川家康掀起的战火已经熄灭五百多年，当时的日本第一名城大阪城依然是一片必争之地——只不过，今天在城墙内外寸土必争的，是来自各国的游客。由两条工程浩大的护城河环绕、无数块比卡车还大的巨石砌筑的大阪城，堪称日本古代建筑里首屈一指的奇迹，但今天，却不是不是游人蜂拥前来大阪的第一理由。
好好吃一顿，是来到大阪最迫切的行程。本着什么有名吃什么的原则，我们选择了具有代表性的当地风味“大阪烧”。除了普通的炙烧菜品，未能同行的公司大boss于小姐还特意加点了一份“神户牛肉”。
为表感激之情，我们动用了现代餐桌礼仪里的最高仪式——吃前先拍照发朋友圈。在一片点赞和称羡的评论中，夹起一块和牛大快朵颐，是我能想到享用神户牛肉的最佳方式。
尽管挺着饱腹，逛道顿堀还是会觉得饿。街边琳琅满目的食肆，狡猾地把最能打动食指的小吃摊位摆在必经之路上，烤蟹腿、章鱼小丸子轮番把香味塞进途经的鼻孔，馋得路人个个垂涎三尺。
只有转弯钻进心斋桥，才能躲开这种诱惑，但另一种诱惑又接踵而至。药妆店、服装店、电器店、奢侈品店两边排开，街道有多长，林立的招牌就延伸多远。钱包里的日元转瞬就被清空，不过没关系，银联卡、支付宝、微信钱包也同样畅通无阻。当导游的集合消息让你回过神来，双臂已经挂满了购物袋。
唯有在大阪，你才会满足于只做一个肤浅的游客。登上离去的大巴时，你会遗憾，为什么大阪只待一天，又会庆幸，好在大阪只待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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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名古屋，是为了告别。
返程的航班在第二天一早。赶了4个小时路后，终于在深夜到临前抵达入宿的酒店。为这趟旅程划下尾声的，是一个一夜无事的寂静残夜。
从一座没有盘桓过的城市离开，比从其他留有念想的城市离开要容易一些。飞机在海边起飞，在海边降落，一觉从日本睡到中国。梦醒时，日本又是那个远隔重洋的异国，脚下已经是上海浦东的机场到达区。
这是一次让人满意的旅程，却不是一次让人满足的旅行。因为，如果有下一次，一定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