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泡尿的交情

       离开学校的时间很快地过了4个多月，虽然一直没有做学生的感觉但是这毕竟是作为一个里程碑式的时间刻度盘般的存在，也就是说来到深圳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已经有四个多月了，我成了众多一大清早就忙着起床然后匆忙地让双脚像滑轮般地行走在这片土地上的人群中的一员，虽然我习惯一只手一个劲地往嘴里塞着早餐然后一只手在裤腿边休闲地摆着混乱的弧度那样孩子般天真地走着自己的路，可是发现时间不允许了，每次一看手机，那几个阿拉伯数字就迫使我改变了这种傻B般的行走方式。所以一大早来到公司就是打开保准整个上午可以有精神工作的用四五块大洋换来的早餐吃得整个办公室都有厨房的味道，紧接着抓紧时间放上几首歌曲迎接着8:30这个转折性的时间的到来。

       这四个月中让我学到的并且能用口头表现出来的东西就是认识了很多汽车的牌子和很多专卖店的牌子，当然还有一个很重大的进步，我竟然也可以认真地坐在电脑旁重复着相同的几个动作这么长时间，其实我是在坚持。对于我的坚持起到衬托作用的除了每天早上要奔丧一样地赶着去上班外还有就是所谓的办公室潜规则，有时候我就想或许我直来直往随意的个性待在办公室可以磨练一下性子，作为安慰自己的理由这是很成功的一个。为了配合好我的坚持，每感到有点枯燥的时候我就会去上厕所，这也是公司除了办公室外比较不一样的另一个地方。开始进公司的时候厕所的后门是开着的，那样的话就算不是为了生理问题也可以跑到厕所吹风，按照班长的说法就是在那个地方可以看到香港，但是我无数次望穿秋水就只能看到远处朦胧的青山和海湾，戴上眼镜的时候还可以看到大海上的拉锁铁桥。所以从那以后没事去上厕所的暗语由开始的具有浪漫色彩的去看香港改为具有现实色彩的去吹风。那段后门敞开的时间厕所走廊上总是变换着不同的身影，环绕着不同的话题，当然也有怀着不同的目的，因为有人站在那里是为了吹风，有人是为了等着哪个厕所门打开的那一瞬间迅速地冲进去然后蹬下来，也有人是为了看远处班长说的所谓香港...

       因为后门的开放就意味着站在走廊上的人不全是为了上厕所的，那段时间刚开始工作每天上班八个小时就有两个小时左右徘徊在深圳市福田区车公庙创建大厦16楼的男厕所的走廊上，所以每天在厕所碰到的面孔要比在办公室碰到的多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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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直观察着一个稍胖的成熟性老员工，因为开始那段时间坐在第一排的缘故，所以16楼每个从厕所凯旋的同事都会经过我的视线所能到达的地方，那个小胖每次从厕所归来的时候总是带着像是捡到了一个爹一样的笑意，然后从我面前用功夫熊猫的走路姿势飘过。有一天当他从第一排一笑而过的时候我就会对坐在我旁边的同事说，诶，你挺受欢迎的啊，这个男生每次从厕所回来都会对着你笑耶。等到同事暗自得意的时候又补充道，那种笑就像是进了厕所大便突然发现没有纸巾了，又突然在另一个厕所里发现了一包纸巾一样。不可置疑我觉得这个人挺有意思的，我比较喜欢不一样的事物当然也包括人在内。一次我去厕所的时候正巧碰到了小胖也在里面，我观察到他站在便池旁的整个仪式的过程中脸上一直荡漾着笑容，当他仪式完毕后抬起来头看到我就站在他旁边，我理所当然地以为他在对我笑了，于是就开始了两人第一次聊天，没想到竟然发生在厕所。慢慢地才知道原来小胖不哭的时候一直是那种表情，天生的。原来天生的比后天的有优势多了。当然我们互相看过对方的工作牌，因为我的忘性比较好，我回到座位上后迅速地将他的名字由能听见的模式转为能看到的模式写在我的本子上，即使这样至今我仍不能完整地念出他的大名。总是每次在厕所遇到他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这种心情就像总是等到去了厕所才知道裤子拉链没有拉上一样。私底下我没有多少机会作深刻地观察，因为我们不在一个组，但是总能在厕所碰到好几次，有时候在厕所碰上了，站着聊天也能聊上好几句。那个时候去厕所一般是带着两种目的的，吹风和上厕所，但是小胖就不一样，他比较简单。所以在厕所走廊上跟他没有碰过面，用开玩笑的话说就是他站在走廊上头发找不到我能感受到的那种飘逸感，因为他一直保持着头发胡子长度绝对平衡的状态。有很多时间我是一个人趴在走廊上的铁窗上吹风的，曾经和朋友开玩笑说像是趴在监狱上铁窗的那个镜头。别人都是吹上个几分钟就去工作了，我有几次吹到了阿姨过来打扫厕所了才肯罢休。进公司培训的那段时间里有一个帅气的大学生，当然是老员工了，比我们早来几年的样子吧，他为我们培训了一节课，主要是讲导航的意思的。笑得很是憨厚，迷倒了不少跟我们一起来的女生，我还是从一个女同事口中得知他在女生寝室曾一度成为被八卦的对象的。去吹风的时候正好看到有一个背影也趴在铁窗上，开始没怎么在意，不经意看来几眼的时候才发现就是为我们讲课的那个蛮受女生欢迎的大学生。我觉得他有意思主要是因为他虽然比我们早来几年但是还是比较青涩，说话会紧张和脸红，于是便聊开了，遗憾地是时间不长，因为厕所里正好有一个门开了，然后他就迅速反应过来了，说，你先。我笑了笑说，我是来吹风的，紧接着他带着残余的笑容进了那个门，本来想等到他出来后再好好跟他聊聊，要个电话号码什么的，但是因为他在里面太久了，我看了看时间也吹了好久了于是就放弃了这个想法，老老实实地去工作了。后来吹风就没见过他了，打听才得知他跟我们的办公区不在一层楼，那天是因为他们那楼的厕所的门那里全部显示是“有人”两字。之后在厕所里吹风的时候认识了不少老员工，也一起聊了不少，没有什么公司潜规则也没有什么新老员工的区别，也不必在意会说错什么话，和着海风感觉我们其实出了公司还是原来的那个自己。

       搬到了18楼以后，公司厕所的后门就没那么开放了，说是因为办公室都开着空调的缘故所以要关门。我几次在在周总结里面提意见分条列出了开后门的好处，提出意见约一个星期后上厕所时看到一道亮光从后门那里射了进来，措不及防，于是兴冲冲的跑出去吹风，不一会儿负责清洁的阿姨说要锁门了，开门主要是因为要洗拖把，从那以后就再也没看到厕所的后门打开过。那些在厕所游荡的面孔不见了，都是匆匆进行了一个简单的仪式之后打了一个照面然后就回到了座位上，整个过程就像填空一般的准确快速。不能在厕所吹风的日子我挣扎了好些天才适应过来，但是并不代表不能吹风，换到18楼后我坐在一个靠窗的位子，每次对着电脑不爽的时候我选择的不是砸电脑而是打开窗户吹风要么就是看窗外的风景喝上一杯小茶。但是在办公室因为“潜规则”的存在，就不能讲很多话了，于是便多出了更多的时间一个人相处，时间久了便能够静下来工作。这对于我来说就是一种进步了，当然上班还是那样照常说话，照常吃东西，照常看风景，不一样的是坐在那里的理由和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