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想跟你走下去


暑假去台湾二叔家给小表弟补习功课,正值少年的表弟是忠实的追星粉丝一枚,满天星璀璨的房间屋顶,墙壁上满满是维特森.戴奥的写真壁画,字字张张整齐罗列。

晶亮的眸子,月牙弯的眼睛勾起那浅淡的酒窝,深邃海水蓝眼窝在一颦一笑间,抹不去清雅灵秀的光芒。

诚然,S.A确实是不多得有演技也有好皮囊的传奇女子。

“静雯姐,你也觉得她可怜吧。”

见我驻足,一旁的小表弟皱眉紧锁,一副不符年龄的叹气“人们只知她天资聪慧在十三岁时便被瑞奇公司发掘,此后接连拿下新人奖,女主角奖,却从不清楚在上期聚焦明星中是她最后出席的真人访谈,面对一众喜爱她的人,她更是诚诚恳恳。”

“生来为俗人,没多少远大理想,我只有两个目标,做着喜欢的事情,有过一个爱人,这辈子足够了。”

“你知道?”

“是啊,”见他诧异地扭头,溜溜的眼睛专注于我,“这句不正是被现在的人津津乐道的迷吗!”

谈话完毕后徒步出房间,夜晚的台北总有些格外的冷寂迷人。

二叔在她来时就提前电话垫好底,小表弟在临近高考时,偏爱S.A已成困扰他学业的一大阻碍。

而徐静雯正好专业是心理学,但她认为,要想究其根本,也要站在小表弟的角度,先跟他同一战壕。

刚刚所说的,不过也只是从同学赵伽南口中得来的,他的外公正好是留学美国时在瑞奇公司打过小工。

男生好奇这个也属正常,当时赵伽南还止不住惊叹,对于事业风光在影视界混的正当好的女星并不在少数,偏偏却让世人记住了她的面孔,不外乎是S.A性格的特立独行,做事向来勇敢果断,以及让无数粉丝唏嘘的负心人詹姆斯.威廉。

赵伽南把外公告诉他的话说给徐静雯,继95年的《彼岸人》之后,97年巨匠之作《落花无声》的上映更是得到了世界各界人一致认可S.A演技,拿奖杯手软到风头无两却也是她焦虑期最严重时期。

而那部震惊四座的作品后,才22岁的S.A仿佛已无心留恋娱乐圈中,直至到今年近15个年头,也不再以出演的角色示人。

有人议论,她成功地从小三上位了,也有人调侃,她既不缺钱又不缺权怎会甘心至此,甚至还有狗仔爆出,她素颜着纯棉裙带着一个三四岁女孩来迪士尼游玩。

而S.A跟她口中说的爱人,都成了粉丝们众所周知的默认人。

1937年,庆祝詹姆斯.威廉勇夺最佳男主角奖项,瑞奇公司组织在San Francisco Bay area五星级的酒店里举办了舞会。

J.V跟戴总从后台出场时,一身笔挺地西装,灯光晃出他眼中的水晶般的琥珀倒影。

所有人的目光都放置在霓虹灯台前,戴总对着麦骄傲地咧嘴侃侃而谈,左侧的J.V双手交握,嘴唇像极占卜书上说的那样,薄到既性感又怕因此薄情。

面无喜色,不见任何波澜,似一只扯线木偶被主人定格,被灯光围绕,被台下小声议论。

“怎么样?这样的生活好吗?”

J.V好不容易从推杯换盏中趁机溜了出来,燃起的烟圈瞬间包裹住他对里面声色犬马的场景厌恶的疲惫感,扭头见是她,不由得酒窝轻荡。

“恭喜你,但你看起来不快乐。”

“快乐!小妹妹,”J.V忍不住大笑,想起第一次见她时的样子,固执,有些小聪明,眼里有光,认为一切都可以黑白为界定的观点,许久未见,还真是没变的幼稚可爱啊。

“你不能只追求你喜爱的,剔除你不要的吧,是类似的,你就要接受。”

S.A习惯性咬唇,深夜如水她的心思如镜。“那没有在这条路上偏移总归是好的。”

对方吸了一口烟被她这句言简意赅的呛到嗓子眼,心里的影子一闪而过蹲下身子忍不住轻咳。

旁边的脚步声悉悉碎碎,原来是S.A跑到厅里给他拿了杯水,纤细的手背映出月光白,透过关切的眼眸J.V看出了她内心的洁净而炽热。

非黑即白,那太可怕了,让J.V在那夜触碰到她温热的手时,迅速说了句谢谢便起身逃窜。

这副狼狈的样子真的是比上星期做节目吃了黑暗料理,还要口生酸涩的晦气。

回家路上,隧道里的光亮如音乐符高低变幻,J.V的脸在深夜藏匿地更加轮廓冷峻,单手握方向盘,白天的对话让他想起第一次在街边见到帅气就他的S.A,海藻头发随手绑成一个丸子头,白净额头上有着毛茸茸的明显汗珠。

那时的她跟他的相遇,都是在前部分人生从没遇到的低谷里,像两个相吸的引子,还未分清是救赎还是深渊。

天已微凉殊不知,他勾起的嘴角随天迹边的弯月,慢慢沉了下去。

93年的初春,广播里说今天会有一场暴雨降临,前面道路又被堵,J.V再次跟家里顽固老爸吵了一架,双手挫败趴在方向盘上,用力嗯响鸣笛声为不理解愤愤不平,此时谁还会比我内心潮湿阴霾面积大!

前方地段在施工,半晌之余排排车辆都未动分毫,于是他转向狭窄的小路,旧金山多是这样曲折蜿蜒的小路,青苔作衬,楼宇遮挡住三分之一的光亮,从上坡至下坡。

车里弥漫着他哼的嘿,朱迪,却丝毫不知道,前面有个冤家在等他。

拐角准备一闪而过时,车窗被猛烈撞击,杰西妖艳精致的脸就这样出现他面前。

“你在做什么?”

“看到没,前面的哥们想找你聊聊。”

J.V看着身体直接坐在车上的杰西,烟圈儿在烈日下缓缓消失,下车忍不住懊恼地骂了一句,当初怎么会这么笨招惹到她。

杰西跟他在麦古酒吧认识,中间阻着玻璃隔断,他举起高脚杯与抛媚眼的对面美女调情起来,黑人鼓起腮帮吹得萨克斯沁人心脾,声色犬马的场面里面的人大多习惯到早已见多不怪。

差点倒在送酒的服务生身上,那个女生盈盈走来,把金色长发自然地顺到右侧,染着暗红色贴着钻石的中指抵他隔衬衣的心脏处。

“你,哼,喜欢我”。

低声呢喃了一句还没等回答,她便歪头倒在了他的怀里,一切都那么的顺其自然,他也以为那不过是个短暂的开始跟结局。

“你知不知道她是我的人!”留着胡子的男人眉毛横成一条线,嘶吼划破了整个小巷。

寡不敌众,两三拳下,后面的人偷袭一记飞拳让J.V嘴角上也挂了彩。

S.A就是这时不知外面天下事闯进来的人,看到她背着背包双手抱拳,收拾整顿后,俯身看躺在地上的J.V不知疼的咧开嘴笑。

“喂,你还好吧。”

“死不了,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应该是瞥见了她刚刚走掉又退回来的样子,S.A不再看他,伸手把他拽起来,“就算是个普通人我也会救他的。”

“所以呢,更何况是个帅哥。”

“对啊,可惜帅哥是个渣男。”

“你,……”

由于J.K拉住她转身的幅度很大,他挺阔的鼻梁还是滑过她洒落的一缕长发,黑色皮筋甩在了一旁,女生回眸望见他眼中的自己,海藻般的发亮金发瞬间缓解到了他此刻暴戾的情绪。

起身靠在长着爬山虎地墙壁,目光落在眼前救他的姑娘上,一身利索的休闲装,洗得发白的帆布鞋,姜黄的背包已有多处破裂开线,若有所思。

“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

余晖落入身旁的女生眼里满是温情缱绻,J.K开车带她去影棚等红绿灯时,接到了布兰顿的电话,爽朗的笑声充斥在车厢里,调侃的意味后他倏地在对视镜里,收起刚刚散漫戏虐的表情,凝神问她,有没有兴趣去当个替身?我是詹姆斯.威廉。

再抬眼时,已经到了著名好莱坞影视院的牌匾下。

大学好友布兰顿神采飞扬地丟给他一罐啤酒,又守在摄影机前认真指挥着演员画面,专注点佐罗,瑞琪你的表情要跟进啊,音乐……

三个小时后,口干舌燥的布兰顿咕咚咕咚灌着啤酒,终于有时间跟老友一起坐在板凳上闲聊几句。

“从哪找的妞?”

若不是跟布兰顿认识,谁会相信这么一个胡子拉扎毫不避讳修饰的人竟会是个导演,他拉着S.A的手带到布兰顿面前时,S.A睁大的双眼,上下打量,完全是小姑娘见到了怪叔叔的模样,着实有趣。

“你就看她行不行就好。”

“哈哈,难得你靠谱一回。”听到老友满意的笑声,杯子碰撞出酥脆的响声,他用手胡乱抹去嘴角干了的血迹,望着从高台跳下来眼神里却毫无畏惧的姑娘,他自作主张地带她来这,看来是正确的选择。

收到钱后又交换了联系方式,J.K自来熟地揽着她的肩膀,又窄又瘦不是看她打了帅气一架还真不知道她竟是练武的。

怀里女生以肘抵他腰际准备反击时,却在听到他大提琴般的低声手臂迟疑了下去。

“你看到没有,就算没钱,有人也好啊。”

本想装作不在意,她毕竟只是个十六岁的姑娘,这间高耸的屋子里,人人都各司其职步履匆匆,却还是会察觉到不远处有议论的声音,导演的笑声下掩饰着不少人贬义的猜忌。

看似光鲜亮丽,多是不能言论的心酸,连她一个小小武打替身都免不了俗。

这句话写在了第一天结束后的日记本里,在此后的每天都是在无数加深。

路边的枯树叶让她想起十三岁时,那天的秋叶也是这样地洋洋洒洒。

妈妈带她去参加区域选美时那场比赛,小小年纪一首《My Heart Will Go On》 唱的台下无不惊叹动容。

可最后,那个获得晋级的名额是被多人拥簇高音上不去的蓝眼女孩。

蓝眼睛女孩穿着漂亮的及膝花裙接受奖杯,居高临下地思索着台下人群撇了她一眼,那股赤裸裸的轻蔑,像个迅速破土而出的种子,冲击着她所有的感官知觉。

尽管那场比赛散场时,有个戴着工作证的大姐姐很抱歉地跟母亲会晤,你知道的,这就是场内定的规则。

柔弱的母亲能作如何,枫叶落满小路旁,在公园长椅忍不住眼里升氤氲,反倒是她伸出小手擦拭掉母亲的莹白泪珠。

规则多可怕,她从小便意识到了。

导演戴着墨镜挡住刺目的阳光问她,能干吗?

顺着对方的目光落点扭转,二十多米的高台上面已有工作人员等候着。

手心攥得有些汗渍,可挂在S.A脸上的仍是点头微笑的模样,马尾辫高高束起,笃定不移。

再次见到J.K已时过秋夏,当时看起来更加瘦小的S.A渐渐在圈里有了些不少称谓。

新代拼命三娘,不怕死的耿直人,武打小美人,最后那句令正在对戏的他心险些漏了一拍。

她不畏惧生死,第一次透过她的眼神发出冷冽的微光,他便知道了。

譬如S.A被厚重的绿军装包裹下的她,一双琥珀的大眼下有圈浅浅的发青。穿过人流擦肩走进他时,旁边的议论声更是不跌不休。

她的手上绑着绷带,走路的姿势还是有当兵入伍的稳健,J.K看到她明明是在微笑,可为什么眼里瞬间闪过一丝悲凉,消逝太快又不易捕捉,但他确定,那抹淡漠存在过。

“听说你都跟艾伦.班纳搭戏了?”

毫无违和感很自然地坐在他身旁的姑娘抿抿嘴,呆滞地看前面的摄影机,好一会,才象征性颔一颔首。

“那很好啊。”

印象中,很少会见到这姑娘安静成这样,J.K不自觉地开始在找话题,“离你的梦想又进一步了。”

“你知道加西亚.马尔克斯吗,”姑娘没扭头看到他此刻忧虑挂面的表情,自顾自继续说,“如果他知道世人读完他的书反而更孤独了会怎样?”

J.K迟疑了下打断她的话,站起身伸出手看向她。

手掌里传来男生的温度,说不清的某种安心的感觉偏偏就是相信他,第一次,第二次,都是这样的清澈见底的有灵气的眼睛,布满不容拒绝的赤诚。

过走廊,转电梯,直升32棟,再轻车熟路地右侧刷卡,进入了一间垂直帘紧闭的玻璃大房。

女生有些错愕,房间上指示表有写,无关人士不宜进入。

“你,”

J.K顺势拉过她伸出食指的手,只是嘴角浅浅勾起,意味深长地推她至窗前。

忘记是谁说过的,站的高看得远。

地下全是尘埃般匍匐前进的蚁群,钢筋水泥遮挡太阳光的楼宇,也顿时失了往日的神气,这个城市,多了些于天地间不过红尘一缕的味道。

她不是没有想象过,只是见到这磅礴气势时,才真正体会到了北岛在青灯上说的,一个人所行走的范围就是他的世界。

划开纱窗,S.A右手还在享受着微风暖阳,男生腰抵着身后的办公桌,满足地望着此刻如同小孩的她,笑靥如花的脸上有着细小的毛绒光圈。

“这个地方太酷了,”激动地女生露出迷人的酒窝频频回头,“我以后也能常来吗?”

“这个嘛,”男生闭眼抓了抓头发,作出一副需要认真思考,深沉的样子。

“你想来随时可以。”这个回答让女生忍不住撅嘴瞪大眼怒视他,但不出三秒,又摆出整齐的八颗白牙。

空气里混着飘进来的和曦,S.A还真是心里幼稚长不大的小姑娘啊,她开心雀跃的样子停留在了他的心房里,褶褶生辉。

J.K第二天也给她办了个门卡,此后那个地方,像是两个人的秘密基地,秘而不宣的由此释放着各自地心事。

于S.A而言,J.K的存在就像是有个人十分清楚她过往积攒的渴望,伸出手拉她的伯乐亦是她努力想要并肩的梦想。

出事那天恰好是月全食,街上络绎不绝的人群,手机照相声,单反相机声,卡片机咔嚓声不断。

这样不常见的景象再次把街道堵成了一条龙,车上虽有急救鸣笛提示音,却还是不易穿过这人满为患的路。

S.A强忍着脸上身上的病痛,苍白的脸颊上扬,J.K额间滚落的汗珠滴在了她的手背。

愁眉紧锁的男生看出她想说话的动作,右耳贴近嘴唇,极浅的一句让他心里又一阵绞疼,“我没事,放心。”

都什么时候,还在逞强,如坐针毡的J.K握了握女生手心,在耳畔处跟她说,等我。

下车后目光搜索跑到一家最近的商店,拿起紧需的扩音器,连零钱都没等找一溜烟跑了出去。

脚踩在路旁的的蓝色条纹座椅上,扩音器放在嘴前,淋漓的风吹乱了此刻意气风发的男生头发,他不管不顾只是大声喊。

“你们好,看到街尾那个响笛的急救车了吗?我女朋友现在正需要抢救,可不可以请大家让出一条路,节约时间让她赶紧得到救治。”

路人惊讶四起,人潮中有人惊呼,涌动,金发碧眼的小姑娘拉住身旁妈妈的衣袖求证,是真人詹姆斯.威廉。

他肩膀微颤用力喊出沙哑声,有好心人加入指挥着,市民的全部汇聚在九曲花街两旁,让出一条笔直大道。

车开过时,他随手把扩音器给了在旁小伙,飞扬翘起的黑色风衣,他快跑的速度跟运动员一样用尽了全力。

一个月后,医院里的走廊边,她披着羊剪绒大衣坐在侧台阶上,脸部的纱布已经换了五次。

鼻腔里充斥着挥不去的消毒水味道,包裹住她只露出一双水汪汪地大眼睛,沙沙作响后拿起背板给前面的男生看。

“我想要回家。”

“可你还没好彻底呢,听话。”

“等我脸好彻底了,我别的骨架都会生疏了,况且,”

行云流水的动作停顿了下,男生好奇地凑过来,笑意挂上了眉梢。

后面的潦草字是,“我感觉现在都110斤,成胖子了!!!”

一米七二的个子却只有82斤,本就是瘦骨嶙峋的体质,跟阵风似的纸片人,现在住院也每天只喝白粥流食,裸在衣袖外的手腕,依旧白皙露骨,哪里会胖!

   How many loved your moments of glad grace,And loved your beauty with love false or true,   

  But one man loved the pilgrim Soul in you,And loved the sorrows of your changing face;

那个时候的J.K亦是诗人笔下最温情的人,怕S.A无聊,赶完剧组后剩下的时间都在医院里度过,买来她喜欢的名著,一页一书,一字一句,声情并茂地读给她听。

从《傲慢与偏见》,《茶花女》,《安娜卡列尼娜》再到她最喜欢的《小王子》。

讲到小王子周游列国遇到狐狸要驯养它的那天,已经是三个月之后,她安静如处子地半坐在白色整洁的床上,旁边围着主治医生,缓缓地将她的纱布从肿起的脸颊取下。

细碎的阳光下,影影绰绰有尘埃飘荡,她眨眨睫毛,尝试着睁开了有些刺目的双眼。

这次微整容手术很成功,她这张精致如瓷娃娃的脸受到了很多这个圈内的欢迎。

报道铺天盖地,标题多是类似于坚韧如斯,S.A重磅卷土重来,天才儿童十三岁的S.A便早已初见光芒的话题。

命运总是会眷顾坚强的人,名牌珠宝,时尚杂志,晚宴走秀,她所到之处,都是人们竞相互捧的热闹地。

那年她21岁,已经不再是刚刚显露头角的小角色,演的也不再是每日回去都要对灯涂铁打酒的武打戏,她开始走纯情少女的路线,上一部作为女主角处女的电影《彼岸人》中,她脚尖腾起,在脚边万丈高楼的围栏旁,长发遮住了她一半的脸,秋风把她身上的白色长裙一跃飞起。

那倔强的眼神,像只不畏生死,几经挣脱牢笼后的鸟儿。

电影封面便定格在她安静地流下晶莹的琥珀泪珠时,她绝望又破茧而生的演技把小笙的人物彻底演活了。

业界一致好评,电影也黑马迅速般席卷着各大影院,叫好又卖座。

曾经她从不敢奢望过的荣誉,地位,价值,如今全部都已变得触手可得。

而被粉丝们围堵在各大机场,活动上频频提出的问题,可不止是有关小道消息她要出国读书的事,更多的好奇,则是她跟詹姆斯.威廉这对圈内璧人,究竟什么时候佳偶天成。

面对围观的记者,多年的粉丝,S.A嘴角勾起酒窝仍是甜甜的笑容可掬,但是神情偏偏有丝低沉到潮湿的暗光。

“我跟J.K是很好的朋友,无关其他,谢谢大家。”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在这方面毫无进步。

补妆的间隙,经纪人微姐靠在化妆台旁,抬手扶额对她提出理智性建议。

打上最后一层樱粉色腮红,五官很是精致。这次S.A接拍的是她认为最后的一部电影,因着导演是最初一路救济过她的伯乐,服装师帮她缝制腰际的青云纹络,她立着身子眉峰未动,痴痴地看手里《落花无声》中划黄色标记的台词。

答应接拍它,算是给布兰顿大哥的礼物吧,而两个月后,恰好是可以跟瑜皇公司解约的第五年。

S.A默不作答,是因为她有自己的一番想法。

拍完戏下班,J.K还是会隔三差五地找她,夏天喝酒吃烧烤,冬天火锅麻辣烫,J.K喝到晕晕乎乎时把手放在她的肩上,划破夜色稀薄的空气,一声接着一声,啪啪响。

J.K说到动情时,酒劲上来脸红扑扑的直接靠向她,瘫软的身体半倒在马路牙边含着不清地叫她名字,总是带着轻轻叹息,似无可奈何似小桥流水。

眼睛的幽幽湖水里映出男人一头栗色短发,轮廓棱角分明,难以抚平的眉,俊朗里有着与平时不同的执拗孩子气,夜色迷人,这样的他,谁忍心伤害呢。

寂静无声,四下无人,月光下的朦胧是平日如鲠在喉的情感最好的遮盖物,就像多数真话是披着开玩笑时的外壳才能看似嘻嘻哈哈。

只是她丝毫未发觉,当她说出那句话,怀里男人轻微呢喃找寻最舒服的姿势后,背对着她破眼角而出的泪,润物无声地湿了脚下灰泥。

“我再也不为难你了,亲爱的詹姆斯.威廉先生。”

杀青后,公司大摆庆功宴,此时被各种艳羡的目光推至在高台上急促不安的人,成了过往站在人群里抬头仰慕J.K的她。

这个圈子从不乏新人幸运儿亦或是演技派新帝,乔治略有掐媚的眼神对上她,想借此再次谈续约的事,只是那副虚与委蛇的样子,让她终于体会到了那时J.K的酸涩与苦楚,对此她实在是厌倦了。

飞机顺着滑道冲上云霄,这座城市娱乐圈关于她的新闻有三。

一瑜皇为她举办饕餮盛宴,S.A弯腰真诚,正式与旧东家分道扬镳。

二此次一线艺人S.A赴远万里,并不是读书为实,另有隐情!

三男女之间纯友谊升级,这样缠绵还仅是“好朋友”头衔?

第三个标题,配的图片是她跟J.K路边丢掉偶像包袱并肩吃串子那晚。

据说落脚地是一个很温暖的地方,有人间天堂之称,各国的玫瑰精油都由此繁荣衍生。

女生大多喜娇艳花草,对于从小就像蹭在武馆长大的S.A也不例外,位置选在了拜拉达河的西面新城区,距离倭马亚大清真寺也不算太远的距离。

这里的玫瑰真的是随处可见,香气飘街,在大马士革安顿好的第三晚,接到了J.K的电话问候。

“最近好吗?”

“恩,你推荐的地方蛮不错的。”

“那,多休息。”

S.A听出了电话那边大提琴声的男人背后的隐骇情绪。推开窗,芍药花,玫瑰,百合,映入眼帘她的微笑也成了过路人赏心悦目的美景,随即淡化了那种想要探究的怨怼。

“J.K,无论怎样,谢谢你。”

阳光凝聚,鲜花做伴,还有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她温柔地抚摸微微隆起的腹部,低头满足地笑了,像翩翩起舞的小小尘埃,轻盈而自由。

期间J.K只来看过她一次,正值四月天的时节,路旁的鲜花竞相开放,J.K提着菜蓝把她护在身旁,过栏栅门回到家后,一起坐在小板凳上摘菜叶聊天,讲到初到这里好玩的事情时,J.K听着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

“你那个《落花无声》获奖了。”

女人头发倾落左侧,洗菜的动作并未停止,仿若是跟自己没多大关联的事情,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S.A,我,我能听听她的声音吗?”

单单只这一句,女人肩膀耸起,忍不住掩面流泪,回头,斜阳若影,倾撒笼罩在金发男人周身,煞是别致暖心。

J.K蹲下身半跪着,轻轻把头伏在她鼓起的腹部,手不自觉地环上腰际。

她太清楚了,她的流泪不是因为此刻动情,而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让频生绝望的人似乎看到了光。

“他在动,好神奇,是个强健活力的孩子。”

“会是的,我跟他都会在这等你。”

“如果我彻底想通了,我一定马上来找你,相信我。”

J.K走的那天,微风中还参杂着点茸毛毛雨,掩饰住了她呜咽的小情绪,J.K三步一回头又怎么会不懂她的欲言又止。

留在她房间里的,有他带来的瓶装酱料,一本书,还有一些可爱的小孩衣物,而这种种,都是他来过的痕迹。

多年的等待就像是一个赌局,对方明明有很好的一副牌,却迟迟不愿亮出来。

“在我很年轻的时候就想明白了一些事,人生在世,其实很多东西是不必有的,甚至包括妻子和孩子,所以这使我很早就过上了相对自由的生活。”

看完这本书后已经是晚上十一点,S.A双手趴在桌子上,书中描写的那段话与J.K本人渐渐叠影重合。

亲爱的詹姆斯.威廉先生,你何尝不是这样的人呢。

八个月后,美女小森蒂出生了,S.A看着怀里的小家伙,皮肤白皙双腿微蜷,萌萌的小脸正在睡熟,是个天蝎座的女生。

小森蒂,对于这个新手唐突的妈妈,未来请多指教啊!

再次回到故乡时,是因为得知了詹姆斯.威廉死亡的消息。

手心还握着电话,布兰顿听不见对方任何回声,停顿了好久后问,“S.A你还在吗?”

“什么原因?”

“是车祸,拐弯时跟对面的车撞了,……”

森蒂从外面急匆匆跑来,打算拿小饼干的给流浪狗吃,脚步却在妈妈的面前突然停下了。

已经八岁了的森蒂,留着及肩的金发,跟S.A一样的深邃大眼,别的地方,眉毛,轮廓,开怀大笑时,那勾勒起的弧度,全都像她的父亲。

“妈妈,你怎么了?”森蒂世界里毕竟还小,小手紧张地走进拉着S.A的裙边,炯炯有神地望着为什么漂亮的母亲掩面笑着的同时,还流着淌淌的泪水。

S.A蹲下身一把抱住小森蒂,像是努力地从小小身躯里找到一丝力量。

见到墓碑时,S.A才真正的停止了心里的敲鼓打转,即便是黑白照的J.K,依旧是帅气的一脸。

“J.K,我以为要是迟迟没得到答案,就还会有希望呢,可是今天它彻底告诉我,我赌输了。”

“你如愿解脱了吧,也不用再怕对我抱歉了。”

“你还说要我等你,你果然这么狠。”

先发现她哭了的竟是她的可爱女儿森蒂。

身旁还站着穿黑色蓬蓬裙的蓝眼小姑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看妈妈梨花带雨地落泪,便凑上前抱抱她。

因为小森蒂只知道,小时候她摔倒蹭红膝盖时,妈妈也是这样紧紧抱着她,温柔地拍拍她的背,轻声哄她别怕别怕。

之后每隔一段时间,S.A都会带森蒂捧着一束百合看他,小姑娘求知若渴的眼神落进了S.A心里,可她没法跟女儿说实话,因为这是她答应过J.K的事情。

于是,带着墨镜的S.A,尽力隐忍住即将掉落的泪珠,佯装成风轻云淡的样子,拉起森蒂的小手,下台阶跟她讲。

“这是妈妈的故人,很要好的朋友。”

“妈妈不怕,我也可以当你好朋友喔。”

S.A噗嗤一声被森蒂逗笑了,“森蒂你要记住叔叔昂,他是个对妈妈有恩的人。”

“恩。”小森蒂似懂非懂后用力点了点头。

J.K旧物并不多,空荡的公寓,家具电器大床再没有多余的占空间的小摆件。

上锁的箱子,也是通过布兰顿得知的,还有他代好友转交给S.A小半生的财产收益人。

S.A把那巨额如数捐给了孤儿院红十字会组织,知道他的心意就够了。

她经营着一家国际贸易公司,凭借好人缘又聪明,做生意也是日渐水涨船高,白天跟下属开会商讨工作,不时带森蒂各地游玩,而那个箱子从布兰顿手里接过后,始终安安静静地搁置在杂物间角落里。

不得不说的是,她当初有着满满的一腔孤勇,却料想不到现在胆怯至不敢碰触它。

世人都说时间的神奇,借着神奇的时间,她试图忘记箱子的存在。

是已经十一岁的森蒂提醒了她,一头栽进杂物间翻箱倒柜仍没找到棒球,一身运动装打扮的森蒂却拿出了这个她没见过的箱子。

“妈妈,这是什么?”

“是妈妈的旧照片而已。”

森蒂被伙伴叫走后,隔着好久的年轮,S.A听到了咯吱开锁声。

一个黑色皮筋,一封信,一份抑郁症报告单。

S.A下个月我就要去找你了,早上做了一次心理测试,马丁内斯医生翘起嘴宣布说我不用再服用药物了。

你知道吗,看着那结果单,这让我兴奋到又快失眠了一整晚。

其实我也清楚,确实不一样了。

测试的很多题以前毫无顾虑的便草草做了,现在却多了些我不愿舍弃微妙东西,我觉得那应该来自你,还有你送我的礼物小森蒂。

S.A,我终于,终于摆脱心里曾生根的畏惧烦忧,敢跟你走完这一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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