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光潜《谈写作》(四)——文章的布局

文章有生发，才能成为完整的有机体。所谓生发，是上文意思生发下文意思，上文有所生发，下文才有所承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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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文章布局的作用

1. 文章如果没有布局，苦苦运思而来的材料不过是一串散落的珠子罢了，没有完整的生命形式，

在调兵布阵时，步、骑、炮、工、辎须有联络照顾，将、校、慰、士、卒须按部就班，全战线的中坚与侧翼，前锋与后备，尤须有条不紊。虽是精锐，如果摆布不周密，纪律不严明，那也就是乌合之众，打不来胜仗。

文章的布局也就是一种阵势，每一段就是一个队伍，摆在最得力的地位才能发挥最大的效用。

2. 布局决定了文章的形式，同样的内容，形式不同，可以成为一个新鲜的作品。

比如下面这两句，内容都是写秋风，落叶，水波的，但文章布局不同，各有各的妙处，我们不能说后者对前者是重复或抄袭。

屈原的《九歌﹒湘夫人》中的诗句：“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 （意为：树木轻摇啊秋风初凉，洞庭起波啊树叶落降）

五代诗人李璟的《摊破浣溪沙》“菡萏香销翠叶残，西风愁起绿波间”（菡萏：荷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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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如何布局

文章的布局包括两方面——选择和安排

1.有选择必有放弃

在兴酣兴烈时，我们往往觉得自己所想到的意思样样都好，成其是费过苦心得来的，要把它一笔勾销，似未免可惜。所以割爱是大难事。那我们如何选择呢？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与其用有限力量于十件事上而不能把任何一件事做得好，不如以同样的力量集中在一件事上，把它作得斩钉截铁。做文章也是如此。

选择的标准：每篇文章必有一个主旨，你须把重点完全摆在这主旨上，在这上面鞭辟入里，烘染尽致，使你所写的事理情态成一个世界，实出于其它世界之上，像浮雕突出于石面一样。这就是选择，这就是攻坚破锐。

2.安排

一件事物有头，有中段，有尾才算完整。一篇好的文章布局也应该如此。布局完整要具备两个条件：

第一是层次清楚。层次清楚，才有头有尾，有中段。文章之所以杂乱，根源是思想疏懈。思想如果严谨，条理自然缜密。

第二是轻重分明。朱先生用了一个比喻：“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非常形象，意思是一篇文章的主旨应该有这种气象，众星也要分大小远近。主旨是重点，其余所有意思都附在周围，渐远渐淡。

总之，安排要有层次，地位的不同。

三、我目前的问题

在选择方面，有时候舍不得放弃好不容易想到的点，这些点其实对文章的主旨和主线没有太多帮助，反而会掩掉主线的光芒。在安排方面，轻重分明最难作到。我常常是什么都想说，结果丢掉了重点，全篇都是重点的时候，就是没重点。这就象画画，需要着重强调的地方要强调，需要弱化的地方要弱化，这样主体才能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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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两部分是文章布局的原理，但是要记住，知道文章作法，不一定就能做出好文章。

“神而明之，存乎其人”——要明白某一件事物的微妙，在于各人的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