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冈仁波齐》：朝圣者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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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的故事情节非常简单，普拉村村民尼玛扎堆（这名儿取得~，算了，鉴于本文比较严肃，就不随地吐槽了~）在父亲去世后决定完成父亲的遗愿，带着叔叔去拉萨和神山冈仁波齐朝圣。时正马年，正好是神山百年一遇的本命年，村里很多人都希望加入尼玛扎堆的朝圣队伍。这支队伍里有身怀六甲的孕妇，有杀生无数且心有不安的屠夫，有自幼残疾的少年等，为了去神山冈仁波齐，这支十一人的队伍踏上了历时一年，长达2000多公里的朝圣之路。

在看之前，就听好友说，这是一部关于藏族人信仰的电影。正好近来有些疲于奔命，需要一部好电影来点拨点拨，同时也是觉得很久都没听到有人聊信仰了，想去找找感觉。于是，我就去了。

听到“信仰”这个词，我当时脑子里想到的便是“深刻”、“伟大”、“震撼”、“悲壮”等高大上的词语，以及无数个打动人心的“泪点”，为以防万一，出门时还特意在急急忙忙中往兜里塞了一大包卫生纸。然而，两个小时下来，闷声沉浸在那个被重复了上万遍的朝圣动作里，三拍手板后的几步路，然后一跪一拜一叩首，虽说心中不乏敬畏，但却是一滴眼泪也没有流。最后在电影结束离场时，心里有的也只是满满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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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后，好友问我，觉得怎么样，我告诉她，我并没有太强烈的感受。好友展现的是一脸的惊讶，她说，你不觉得他们的信仰很伟大吗？为了自己相信的东西，纵使千难万险也要坚定地跨越，无论遇到的是山川还是河流，不管是在极其现代化的城市，还是在人迹罕至的乡间，他们都坚定而又耐心地用自己渺小的身躯，用那无数个一跪一拜一匍匐去丈量脚下的土地，那段2000多公里的距离。说完，她还不忘甩给我一个强烈的反问：这难道不伟大吗？！

老实说，这部电影给我最大的感受还真不是伟大，里面没有预料中催人泪下的轰轰烈烈。恰恰相反，我觉得它拍得十分平实，毫不夸张。不管是电影中的画面、人物，还是故事情节，对我来说都显得好真实，真实到在看完之后，我的内心竟勾不起一丝涟漪，没有肾上腺素急剧上窜后的兴奋与激动，也没有那种在看完某些电影后像被打了鸡血，撸起袖子就要干的冲劲。高山上的牛羊，农村漆黑的房子，一家人聚在一起磨青稞揉面团，吃饭念经，以及后来村民们决定了要去神山磕头后那一路上的一跪一拜。影片中一幕幕平平凡凡的画面都让人很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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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要说有什么打动我的话，与其说是他们的伟大还不如说是他们的虔诚，他们内心的纯粹和那份无可比拟的专注，以及做出选择后的无怨无悔。

他们诚心相信，世界上存在着一个高于人类的主宰，好像他就在那九重天宫之上静静地看着人世间的一切，掌管着世间的福祸与悲欢。从他们每日在帐篷里的对话就可以看出，他们对自己信仰的神充满了信任与崇敬。他们知道，与神的伟大相比，自己则渺小得如同一粒粒悬浮在阳光下的微尘。因为相信这一切，所以他们活得很谦卑。也因为这，一路上才会那样平静，没有任何戏剧性的吵闹和争斗，没有所谓的高潮和结局，使得整整两个小时的影片硬是一条线拉到了底。产妇临盆就送去县里的医院生产；交通事故将拖拉机撞坏了，就把车头丢了然后推拉着车身继续上路；路上有同伴去世了，请喇嘛来举行天葬后，余下的人继续朝拜。在整个过程里，听不到任何的抱怨和推卸责任。事情来了就解决，解决完了然后继续上路，没有大喜，也无大悲，只有平凡外表下的一颗颗强大的心脏和面对恶劣环境一笑置之的顽强毅力。或许这是因为他们觉得，在伟大的神与自然的面前，在这浩渺的天地面前，人类的自大与狂妄会显得多么愚蠢，而曾经彼此间的误解与敌意在这里又是多么地不值一提。这是那些藏族人的信仰，这是他们的朝圣之路。因为心之所向，便笃定前行，不问归途。他们的虔诚的确让人敬佩，也让人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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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都写了这么多，那我前面怎么还说“没有太强烈的感觉”呢？这不是自相矛盾了嘛！一点都不矛盾。因为，纵使我可以从朝圣者们的角度去解读万千，但对于一个无神论者，他们一路上的幸福与苦难也不过是千百种人生中的一种，太平常不过了。或许在那些藏族人自己看来也如此，并没有什么伟大可言，也谈不上可歌可泣，那不过只是一种很普通的生活而已，一种他们认为的生命本该有的状态。

这个世界很大，人也很多。这很多人中的大多数，其实都是朝圣者，他们也像那些去拉萨的朝圣者们一样，有一个自己一生笃信的东西，有一个心之所向的地方。他们意志坚定，长途跋涉，一路历尽艰辛，毫无怨言。他们和那些朝圣者一样，一路追寻，在风霜雪雨里艰难地对抗着生命中的空白，为了给这虚无的人生寻求一份意义。他们害怕在面对自己那个虚无的大结局时手足无措，所以不停地在找寻自己的精神皈依，就像因为过度疲劳而在神山脚下溘然长逝的老者杨培一样，他们需要那份最后的宁静。作为人，我们中的大多数都在寻求这样的寄托，寻求一个不那么苍白的结果。在这一点上，我们殊途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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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没有什么伟大不伟大的。各自的信仰不同，每个人的朝圣之路也各不相同。但不管选择怎样的一条，那都只是为了帮助我们对抗那个虚无的结果而作出的选择。那些朝圣者们如此，世间其他的芸芸众生也是如此。只是电影中的朝圣者们选择的是去磕头，于是他们就静静地去做了，风雨无阻，这是他们的信仰。你有你的信仰，我也有我的信仰，别人也有别人的信仰。我们虽“道”不同，但却殊途同归。

但是，不论你选择哪一种朝圣之路，一旦选择了，你也就选择了与之连带的所有喜乐与哀愁，其中所要遭遇的所要承受的一切你都该无怨无悔，这才是最虔诚的信仰。

如果你因为相信而选择，因为你的信仰而选择，那接下来事儿，你只需要怀踹着那份朝圣者般的虔诚，静静地去做就是了。无论花团锦簇，还是荆棘丛生，那条路都将构建起你的生命，那就是你安放灵魂的地方，是你生命的意义所在，是你逃离虚无人生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