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中原大陸鳳蘭国,古都瑤城,一處荒地。“陰間才几个時辰,人間就過去十來天了。”由旬感嘆,之後就一陣莫名的歡喜:“這不是我的酒壺嗎,哈哈,師傅果然料事如神,就知道我們會來這……“”
呦,酒是滿的,小師弟,等我一下。可饞死我了……”
在師兄喝酒之際,高瞻就去問路,原來還有一大路途要走。雖說師兄武藝超群,道法高强,但一路淩空飛行又駝著自己,也把他累得夠嗆。高瞻路過客棧,又買了一坛上等女兒紅,又來了幾斤牛肉。
北落師門雖屬佛家,但却沒有那麼多嚴緊的清規戒律。《梵化經》所著:心存佛,而无佛,非魄也;而魄强,則利于,斬妖魔;修行高,自若然,魄則高;無刻行,無刻意,需自律。
在翻過這座高山就差不多了……
夜幕降臨,他們倆師兄弟,在這处山頂上找了一處洞间休息了。已經大半月了,總算還是到了。期間,路過了大大小小的城鎮,解決了有大有小的妖孽作祟。有驚無險的,有烏龍的,還有人鬼情未了的……去陰間的次數也記不清多少了。
“師兄,你確實沒能看到那個鬼魂嗎?”這句話,高瞻還是忍不住又問了一次。“小師弟,今天在你發呆的時候,我問了地藏菩薩和諦聽,他说:“今世緣,明世尽,同世相隔;你能見,她能見,永不相見;你一路,她一路,殊途陌路。”
“小師弟,那個,我也不知道這什麼意思。”
“師兄,也許,以後我會懂的……”
見都名城,離開這座沿海魚米之鄉的縣城,往西南方向大概走2公里就到墨谷村了。高瞻一直有种熟悉的感覺,就好像多年前生活在這里一樣,那麼親切,又是一種第一次來到的觸感,記憶已經模糊記不清了。
一陣酒米醇香把由旬勾走了:“小師弟,你忙你的,我忙我的……嘿嘿…”高瞻啞然失笑:“師兄,别,别喝太多。”由旬走了,高瞻總覺得空蕩蕩的,一個人晃悠著來到村的某處,這裡是用很多長短不一的大理石圍成的小寨子,石門上用寫著“墨方”倆个大紅色。
高瞻毫不猶豫地走了進去,映入眼簾的是泥墙瓦房,小孩在那空大的大理石上嬉鬧,清晰的溪水咚咚地流淌,好多婦女在那洗衣裳,還有那片小塊的竹林子……高瞻努力地回想著,後面是不是我的家?
“瞻…瞻儿……你…你…終於回來了,十年了,整整十年了。”毛竹屋出來了一個婦人,甩去了木盆,冲上去狠狠抱住了高瞻。先是哭后是笑,心理五味俱全。高瞻,留著淚,不假思索地回了句:“我回來了,母親。”
夜,清涼。
鍋裡炖著魚,一大桌子的飯菜,還有墨谷村最出名的乡谷酒,由旬已經被高瞻父親灌得不行了,他的父親倒是還很精神。所有最親的人都在這。“十年了,你這小子怎麼不長个,旅行,旅得都縮回去了,哈哈。”高瞻的哥哥高雲有點醉意笑道。
“二哥,反駁大哥,他就喜歡擠兌你。以前你可是能說會道,总把他气得半死。”高蓮這小丫頭,就喜歡站在高瞻這邊。高瞻却笑了笑,不知道说什麼,反正一家子團聚,這樣的氣氛高瞻覺得很安逸,他萌生了一種想法,就是不想過去,永遠当這個高瞻,永遠在這里生活下去。
六
天濛濛,太陽初起,竹叶隨著陽光舒展開來,春末的雨露還是有點微涼。高瞻想要更多清晰的記憶,他先逛了小寨,那清涼觸覺的石頭和那淡淡藍的一灵分外相似,這小寨子的大部分村民都認識自己——記憶中的自己。
前面是條小溪,溪上有座石橋,文凔橋。高瞻呆呆地望著它,停住了。他想起了奈何橋上的那個鬼魂:今世緣,明世尽,同世相隔;你能見,她能見,永不相見;你一路,她一路,殊途陌路。
“高瞻,你,你是高瞻嗎?”輕柔的聲音,是一位女子。他倆在橋上相見,高瞻沒有她的印象,連模糊的記憶都沒有,這裡的鄰居,兒時的好友,衹要觸碰一下,連接一灵,都能清晰記得。可是,這位叫秀的女子,高瞻却看不到她的直靈,想不出她是誰。
“也難怪了,都十年了,你倒是沒變反而年輕了,而我已經青春逝去,已為人母了”。高瞻不知为什麼會回答這一句:“你…已經…結婚…了?”
“你說過,等你高中狀元,你會回來娶我,可最後呢?女人有几个幾年能等?”
那位女子有著淚花,高瞻不知道说什麼,此时高瞻已經領悟了地藏菩薩的那句话,還明白了奈何橋上的那個鬼魂。那句的意思不是指人鬼殊途,而是高瞻回不去那個時候与她的長相廝守,秀也只能在自己這條命運中平安的度過幸福的一生;奈何橋上的那個不是鬼魂,而是秀在人間的生活的身影,高瞻把對她所有的記憶包括能看她的一灵都放到了那個身影里,再也看不到了。
傍晚黃昏,母親張羅著飯菜,由旬和高瞻的父親又喝得大醉。高雲和高蓮去了村的小山丘慶典上玩了,母親讓高瞻叫他們回來吃飯。太多的心事,太多的放不下,高瞻想起了師傅那句話,能放不下的祇有自己的心。
墨谷村被煙花照得跟白天一樣光亮,姹紫嫣紅的漂亮和彼岸花一模一樣,不一樣的是地獄花是冷的死寂的,這裡的花是溫暖的喧嘩的。這讓高瞻忘了來的目的,也忘了一天的悶悶不樂。
高雲比高瞻大倆岁,還沒成家,他自己都還像個小孩子。他們的父母務農沒多少收入,自己主動放棄學業到縣城打工,讓高瞻連續進京趕考。其實高瞻心理很清楚,自己不是讀書的料,高雲才是;然而高雲只關心這個家,他把最为大哥最好的東西留給了自己的弟弟。
高蓮比高瞻小六岁,小的時候整天粘著他,高雲和高瞻一言不和就打架,反正高蓮都站在高瞻這邊,還對高雲吐了吐舌頭,表示挑釁。典型野丫頭片子一枚,多年后,她的親情從未被疏遠過。
“哥,你看那裡的煙花好大,往年都沒有那麼大過……”
“這,這不是煙花,這是隕石,跑!!…快逃。”
無數塊巨大的隕石從天而降,由旬不知從哪裡跳出,舉起他的赤光玄鐵剑,只一擊就把碩石斬得粉碎,一手祭出八龍金剛令,口中大吼一聲“金光護罩,開!”所有祭祀的村民,都被籠罩在光壁之中。
由旬早就覺察到這裡的異樣,這些隕石並不是自然落下,而是有一股強大的力量把它們拉扯下來。由旬集中深智,努力地探尋那顆异變的一灵所在位置。
又一次隕石衝擊,好在所有的村民都被轉移了。“在那嗎?”由旬看了一眼上空懸浮的一塊隕石,把手上紫檀念珠交給了高瞻,笑著道:”小師弟,幫我保管好,等我回來。”
高瞻點頭應許:“師兄,它的一灵已經黑透了,千萬要小心。”他倆師兄弟都已經知道對方的來歷,巨炎(岩)魔獸,鬼門宗契約魔獸,看來宿主已經被反噬了,變得狂暴無比。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這是宗正禪師撿到他倆,所教導的第一句话。而這句教導在《梵化經》的意思是:緣有聚,緣有散,來世在續;你有情,我有儀,來世在遇;生有命,死有運,命運輪迴。
誰都未成想到,這一戰竟成了他們師徒三最後的相見。由旬握著赤光玄鐵剑的斷臂落到了高瞻的面前,而宗正禪師衣裳在魔獸的嘴邊迎風飛舞。高瞻已經淚流滿面,呆呆矗立不想逃也無能為力,他只是恨自己,恨自己的無能,恨自己的天真,恨自己的愚昧,恨自己笨拙……恨……
“差不多,該覺醒了吧,食时龍!”一身妖豔的身影,却用一聲俊朗的男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