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 围着理想前进(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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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大家都干得不错,铺地基的石头够了。从明天起,抽三个男劳力过来平整地面,剩下的男劳力挖地基。趁着天晴,把地基挖出来,石头嵌下去,筑泥巴墙就快了。春节后大家住进来,没得问题。”赖师傅满脸的喜悦,抬头看天,“明天是个好天气。你们看,月亮在那个缝缝里往外钻;太阳都惹不起它,头都缩回去了。”我们一阵大笑。

“收工了。”赖师傅喊,“三队、四队、大队的,跟我走。其他的自己走。”
他们一行拐弯下坡。

我们三个很自然地走在了一起,上坡,尾随在谢文一等四个男知青的后面。

第二批下乡:她俩六队,那四个男的七队。大家都闷着赶路,很快就分岔,那四个朝北坡方向走了。我仨继续爬坡,接着又是岔道,然后是一条羊肠小路,连着一座又一座的山腰;我仨走过了一山又一山,地里种的都是麦子,长出的麦苗参差不齐。

好熟悉的地就在眼前:“这是五队的地,挖红苕时我来过,现在已长出麦苗了。”

“嗯,这是五队的地。挖了红苕就种小麦,这是白云大队的特点。”聂兰英说。

俞兴玉说:“转过这个弯就是六队,这里是分界线。”

凹弯转过,凸弯又来了。“这就是六队。”聂兰英指着远处的一堆房子,“我们就住那里。”

有茅屋顶和黑瓦顶在我们眼前飘逸,炊烟盘旋屋顶,袅袅上升。天色全暗下来了,我们的脚步更快了。

聂兰英指着前方低凹不远处:“就从那条路下去,挨着茅屋的黑瓦,就是我们住的地方。”

在伸手还可以见五指的时候,我们踩在了这一堆堆房子的院坝上,地面的石灰顽强地遮掩着企图探出脸来的泥土。这里多数人家是土墙茅屋,少数是黑瓦,石灰墙。

我们进入的是黑瓦石灰墙的一户人家。罗妈正在烧柴火煮饭。一见到我们,很高兴:“哦,你就是小张,早就听说了。”

我顿时脸发烫,回过神来,木讷地盯着沸腾的锅:“罗妈,我来烧柴。”

“你们不会。这是乡下人才烧柴火。”

“我家住在山坡坡上,经常烧柴。你让我试试就晓得了。”

“要得。”她放下火钳,起身去做别的事情。她俩也帮着:做这做那。

我坐在土灶口前,像模像样烧柴火。罗妈放心。从此,只要回到这里,我就换下罗妈。

罗队长家共四口人,有两个儿子:大宝和小宝。大宝的年龄跟我们差不多,小宝正在白安小学读二年级。家里就罗队长和大宝两个劳动力。罗妈在家喂猪,做饭,干些家务活,从天麻麻亮干到天漆黑,所有的人都睡了,她才停当。
她瘦小、能干、精灵、善良。

一大铁锅干耸耸的红苕稀饭煮好了,她麻利地舀在旁边大缸钵里面。然后,舀半瓢水掺在铁锅里,三两下就把锅弄干净了,立即放入一小块盐制猪油,用锅铲挤圧它,油烟肆意,油很快就出来了。

“好香啊!”我仨都说。我还吞口水,真的饿极了,又不敢说出来。

“这是杀的过年猪的边油,要吃一个对年,平时都是省着的。你们来了,才拿出来吃。”随即就是“嚓”的一声,她把一大筲箕飘儿白倒进锅里面,翻炒几下,盖上锅盖:“这样容易啪(熟)。”

“小张,你去歇稍。”罗妈到我跟前,“我来烧火。你们干了一天,也累。”

“没有你累。我冷,正好烤火。”

她笑嘻嘻地说:“你们来了,我还松活些。”

我们都说给她家添麻烦不少。不会儿,香喷喷的菜煮好了。

“小张,不烧火了。”罗妈把菜舀在大钵里端至桌上,“你仨先吃,我们农村人搞惯了的,八九点钟才吃晚饭。”

“等他们回来一起吃吧。”我们都说。

小宝突然跳进来:“妈!”我们都吓了一跳。

“他们呢?”罗妈很高兴。

“马上到。”小宝用嘴衔了一口菜,“太饿了。干了一下午。”

罗妈慌慌张张拿上大碗,盛满红苕稀饭递给他:“快吃!”并一碗又一碗盛满放在桌上喊我们,“快来吃。”

我们都不敢上桌,尽管饥肠辘辘。小宝只顾吃。罗妈又去忙乎猪食。

“我们回来了。”传来大宝的声音。

“桌子上摆起的。”罗妈搁下手中的活,“就等你俩了。”

他俩进来,大宝愣愣地看着我。

“你是小张,稀客。”罗队长微笑地说。

我不好意思地点头。

大宝木纳地说:“就是你把张牛儿烫了的那个知青嗦。”

顿时,我浑身血液奔涨,脚颤抖。罗妈向大宝使着脸色。

罗队长和蔼地说:“不发生也发生了,吸取教训。不用怕,这儿很安全。”

“这冷的天,饭快冷了。”罗妈笑嘻嘻地说,“都坐上来,快吃。”

大家都上桌,端着碗吃起来。好香、好香哦。我突然吃不下。

罗妈说:“是不是不好吃?”

我摇头。

队长说:“初来乍到,不好意思。”

罗妈把菜擀在我碗里:“这点吃完。一回生,二回熟。开始小聂和小俞也是这样。”

她俩也喊我吃。我心宽多了,饥饿压倒了对张牛儿的恐惧,食欲打开了。

小宝放下碗就走。罗队长问:“你不是早就喊饿,怎么这么快就不吃了呢?”

“他回来就端碗,吃到现在,差不多了。”罗妈说。

“我和大宝收工回到自留地,小宝在守山。他看见我俩在挑粪淋菜,也过来帮忙。”队长笑得合不拢嘴,“要不了几年,我看他也是个全劳力,家里就松活了。”

队长:典型的庄稼汉子,面容慈善,个头不高,当然比罗妈高些;大宝比队长高点,也是一条庄稼好汉子;小宝还看不出来,毕竟才小学二年级。

后来得知:
由于六队地处山坡,队上把那些石谷子地分给社员种树,当柴火烧。小孩不上学一般都去照看自家的山坡,柴火对村民如同口粮重要。
一个生产队,基本都是同姓,外姓很少,几乎都是同一个祖宗。每到年末时,家家户户都要摆酒席,多数是杀猪儿过年,少数是生期(日)酒;家家户户都把自己的桌凳搬出来,放在坝子上,碗筷由主办家提供。

晚饭吃完了,我仨都争着洗碗。罗妈不肯:“我来洗,我熟悉。这大夜了,你们赶快洗脸洗脚,去睡觉。你们城里的人,不像我们乡下人,睡得晚。”

“对头。”罗队长平和地说,“你们盖房子很辛苦,这点我清楚,比干农活老火得多。你们早点去睡吧。”

“热水在锑锅里面,要省着点洗。”

“嗯。”我们很快搞定,来到侧屋,一张大床很醒目。幸好是冬天,挤在一起很暖和。

这里很温暖,三顿都吃得大饱;这里很安全,再也听不到那些打洞子的骚话了。

我们加班加点赶建房子,在下雨前就把地基铺好了。冬天的蒙蒙细雨,我们照样筑篱笆墙,收工的时候,盖上稻草在上面,防止雨水。四个多月下来,知青房子建好了。农村杀猪的时候也到了。

杀猪请客称为喝刨猪汤。罗妈家杀猪请客,饭碗就是一大挑灰不溜秋的土碗——大、中、小都有,还要向隔壁借碗。这个院子,算得上是生产队最大的院子。

中午:冬阳正当时。院坝铺满桌子,至少三十桌酒席。主妇们都在为这顿饭出力。

席上:红苕干饭,回锅肉是保证了的,其它的就是小菜,由自家自留地上,种的菜来确定。酒,是自家酿造的,一大缸红高粱酒,有四、五十斤重(包括高粱糟),一根细长竹筒插入酒缸内;另一端露出来,用嘴直接衔住竹筒吸,汩汩酒液如琼浆,凉悠悠、甜津津、美滋滋流进肚里,惬意极了。

“有点像醪糟味道,比醪糟更爽。”我兴奋至极。

接着,聂兰英和俞兴玉都去吸,都说是第一次喝上它,都赞口不绝。

我仨满肚子的回锅肉,在暖洋洋的冬阳下,踏上了农场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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