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悠然 图/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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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菊仙的到来，让陈晓曦浑身不自在，她不是说婆婆不应该来家里，而是婆婆看她的眼神让她不舒服。
一大早，她正在卧室里对着梳妆台化妆，王菊仙幽幽走过来，悄无声息，看着她画着大红嘴唇，突然冒出一句：“这把颜料涂嘴上，咋吃饭呢，不怕有毒啊。”
“妈，你进来也不说声，吓我一跳。”陈晓曦很反感婆婆招呼不打就进她和李辉的卧室，但是她婆婆毫无反应，暗示几次都不管用。
“叫你吃早饭呢。这太阳都晒屁股了。你们年轻人就是觉多。”王菊仙不满地走了出去。
陈晓曦和李辉两人早上从不开火，睡到快到点了才起，早饭都是在公司楼下的早餐铺解决。
王菊仙来后，一大早五点就起床了，隔着门也能听到咣咣当当的声响。她是想吵醒陈晓曦起床，婆婆来了也不勤快点，她还指望着媳妇能早点起来给自己和儿子做早饭呢，没想到陈晓曦跟她说，楼下的豆腐脑油条很不错，您早上饿了先去吃点。
陈晓曦不在的时候，婆婆就在李辉面前絮叨：“你这找的什么媳妇，就说城里的姑娘中看不中用，长得漂亮有啥用，连个早饭都不给你做。”
“妈，晓曦工作忙，晚上睡得晚，白天就让她多睡会儿，现在吃早餐方便得很，我们公司楼下就有，花样还多。您早上想吃什么你自己弄点。”
更让王菊仙生气的是，一天她看到儿子在卫生间里洗衣服，走过去一看，李辉手里正搓着一块手帕大小的带着蕾丝花边的布——是女人的内裤。王菊仙脸当时就绿了，恨恨地在儿子肩膀打了下：“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带大，家里的农活都舍不得让你干，只指望你好好学习将来考上大学到城里能有出息，你倒好，见了漂亮女人就窝囊成这样，居然给你媳妇洗内裤。羞你先人。”
“妈，晓曦她来大姨妈了，肚子疼，我就帮着揉下，你小声点。”王菊仙看着儿子这副没出息的样子，捧着心口，走到自己的客房，一屁股坐在床上，又狠狠拍了下大腿。“丢人啊。这要让村里的人知道她家李辉给媳妇洗内裤，全家的脸都要丢尽了。”
她没法在这待下去，这几天，陈晓曦没给他们娘俩做过一顿饭，他儿子不是给那个狐狸精喂葡萄，就是给她揉肩，再看下去，会活活被气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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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菊仙让李辉给她定火车票，她要回老家。
其实王菊仙这次来不是闲的没事到城里转，也不是专门来给小夫妻找茬。她就是想着，儿子李辉都结婚两年了，怎么还没个情况。李辉一直是她的骄傲，打小学习就好，一路上到研究生，她也是村里别人羡慕的状元妈。就是生孩子这事，李辉可落后太多了。村里跟李辉一块长大的几个娃子，孩子都上小学了。她急着想抱孙子。
她几次开口问李辉还记得谁谁谁不，人家娃都能打酱油了；还有那谁谁谁，人家都生老三了。试探着问媳妇：“现在二胎都放开了，你们打算要几个。”
陈晓曦客客气气地跟她说：“妈，我跟李辉结婚前都说过了，我们丁克，不要孩子。”
“不要孩子怎么行，两个人有什么意思，有个孩子才热闹，家才像家。”王菊仙不明白现在的年轻人都怎么了。当年她特别想多生几个孩子，可是赶上计划生育，她头胎就是男孩，生完孩子就被县医院做了结扎。现在计划生育放开了，这些年轻人居然不要孩子了。
她不死心，凑到陈晓曦身边，压低声音说：“晓曦，妈跟你说真心话。你现在年轻不觉得，有个孩子这个家才牢靠，才能拴住男人的心。”她觉得她跟儿媳妇说得都是掏心窝子的话。她当年受过婆婆的气，没少掉眼泪。现在自己熬成婆婆，可不想像她婆婆那般不讲理，她觉得自己是个深明大义慈祥可亲的婆婆。
面对她的掏心掏肺，陈晓曦却笑了：“妈，现在年代不同了，谁还用孩子栓男人，男人要真想跑，十个孩子也拴不住。”
陈晓曦的笑让王菊仙觉得自己被轻视了，自己多年的人生经验被嘲笑了。王菊仙看出来了，这个女人拿捏着他儿子，他那个没出息的儿子啊，自己在老婆面前没个威信，连带着她也被儿媳妇轻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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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晓曦说她去买站台票，让李辉先陪着妈在门口等下。王菊仙看着儿子特别感伤：“你们这不要个孩子啊，村里人都会笑话，我跟你爸这张老脸都没处搁。”
“妈，晓曦她妈生她时大出血，之后身体就一直没恢复，走得那年她才12岁。她对生孩子这事有恐惧。没孩子我俩也挺好的。我也舍不得她遭那个罪。”
“哪个女人不要遭下罪，就她娇气。不生孩子还占着坑，老李家的后就绝在你手里。”王菊仙还要说，陈晓曦已经买了票回来了，王菊仙闭了嘴，但心里憋着一团火。
李辉和陈晓曦把王菊仙送上火车，等着火车启动，两人在站台挥挥手离开了。王菊仙看着李辉给陈晓曦提着包难过地流下泪来。这儿子算是白养了，一口一个他媳妇说，有了媳妇忘了娘啊。
王菊仙回去就跟李辉他爸说，陈晓曦是个狐狸精，把儿子的魂都迷走了。现在连孩子也不要，得想个办法让他们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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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菊仙从儿子那回来，曾发誓他儿子不跟陈晓曦离婚，她就再也不踏他家门。可是没想到这话才出口一年，她又来了，是被陈晓曦接来的。
王菊仙的老伴李大国给别人帮忙盖房时从二楼跌了下来，腿摔断了。王菊仙吓得不知如何是好，给儿子李辉打电话。李辉正在外地出差赶不回来，他赶紧给陈晓曦打了电话。
陈晓曦当天下午就赶到老家了，还叫了救护车。王菊仙让相亲邻居帮着抬，陈晓曦说让护士用担架抬。她说公公年纪大了，怕这一摔还伤了别的地儿，让护士抬到医院好好检查下。
王菊仙跟着上了车，到了医院，陈晓曦楼上楼下地跑，检查这个，化验那个，王菊仙在医院里连东南西北都搞不清楚，她只能守在老伴儿身边，什么忙也帮不上。
王菊仙看着陈晓曦跟着主治大夫商谈，他们说的话她听不懂。
陈晓曦问她公公是怎么摔的，帮忙的那家人应该怎么赔偿。王菊仙也搞不清楚，陈晓曦跟她说没事，又去联系了律师。
临床的人都说王菊仙两口子有福气，有这么能干孝顺的儿媳妇，他们生个病啊，可没少受儿媳妇的气，他儿子给他掏住院费都要儿媳妇批准。生儿子真是没啥用。
李辉赶回来的时候，李大国的手术都做完了。王菊仙看到儿子，眼泪忍不住流下来：“赶紧看看你爸。真是指望不上你，这次多亏晓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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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李大国终于出了院，伤筋动骨一百天，陈晓曦让他们在城里修养好了再回。“隔三差五要去医院换药检查，你们回去也不方便。”
陈晓曦依然很忙，每天都八九点才进家门，即便在家也整天抱着个电脑，不知道忙些什么。
“不都说城里人朝九晚五，你们这咋老回来那么晚。”王菊仙这次不是埋怨，而是带着心疼。这俩孩子上个班咋这么忙，不比他们种地轻松。
“妈，这工作性质不一样，我们这种行业竞争激励，稍有松懈就被前浪拍死在沙滩上了。只能拼时间拼精力。你们吃饭时不用等我，给我留点就行。”
白天在家没事，王菊仙和李大国看看电视，电视里一会儿《北京女子图鉴》一会儿《上海女子图鉴》都是在职场忙活的年轻女人，看着都挺像陈晓曦，电视上管她们叫白骨精。
有一回吃饭，陈晓曦没回来，王菊仙就问李辉，陈晓曦是不是白骨精。
李辉看他妈一脸神秘兮兮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妈，你在城里三个月，涨知识了啊，都知道白骨精了。”
李辉跟王菊仙说：“爸妈，我知道你们介意什么，但我俩真挺好的，有她我就知足了。晓曦不是那种围着锅台转的女人，她要孩子或不要孩子，我都喜欢。”
王菊仙守旧，但不固执。她知道她那套思想两个孩子听不进去，她扭头看向李大国，李大国倒是比她想得开，“孩子们的事让他们自己做主。咱不掺和，掺和了人家也不听。”
王菊仙想着自己就是一辈子围着锅台转，她的天地就只有李大国和李辉父子。陈晓曦跟她不一样，也不可能跟她一样。狐狸精也好，白骨精也好，只要能跟儿子一起好好过日子就行。“恩，不掺和。”她答应着李大国，也是在劝说自己。
作者简介：悠然 曾经的媒体人，现全职陪伴两个孩子成长，正面管教认证讲师。在纷杂的生活间隙，依然有仰望蓝天的憧憬，文字或许是最好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