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我记得我爱过（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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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静思/文

这里不仅有80年代的父母爱情，还有80后的儿女爱情，以唯美的文字，交叉不同年代的爱情，以第三人称的口吻讲述不同年代的爱情故事。文字和诗是她们的嫁妆，故事看似平淡无奇，叙述看似自言自语。看完突然觉得这不是我们的故事吗？故事里有你， 有我，有他。

（连载二）

虽然，他们成了学校的一对情侣。可是她心里还不确定他是不是爱她的。因为他只是那节法语课上拉了她的手，到现在也没有跟她正式表白过。

所以，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她经常看他的眼睛，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到她想要的温柔。可他那单眼皮的眼睛，仿佛就像一汪清水，而她每次都是奋不顾身地想往里面跳。

他到底爱不爱我呢？这个问题她还没找到答案，却明白自己心里是爱上了他。

对于爱，她是不敢想的，因为那是离她最遥远的事情。

她从小是在父母的吵骂声、打架声中长大的。她在家中排行老二，上面一个姐姐，下面有一个他们终于盼来的弟弟。而她从一生下来仿佛就是多余的。

她的爸爸妈妈在80年代，不顾双方父母反对，两个人自由恋爱走到了一起。为了能和爸爸在一起，妈妈甚至放弃了那个年代珍贵的读大学的机会。她的外公曾是国民党的军官，打仗打到我们那，然后就留在了我们村。

她的外公外婆为此气的跑到她爸爸家吵了一架，可还是没能阻止她妈妈。

她爸爸家里，爷爷去世的早，家里只有奶奶。奶奶也是反对他们在一起的。他们是一个村的，自然知道她妈妈是家里唯一的孩子，被父母宠的像个大小姐，什么家务活都不会做，经常看到她妈妈整天穿着碎花长裙，梳两条整齐的辫子，戴着发夹，抱着一本书。而爸爸家里只有奶奶一个人拉扯6个孩子，爸爸排行老五，也是什么劳力活都干不上，两个人怎么过日子呢。

可是这两个人还是不顾一切在一起了。

她带着外公外婆给的唯一嫁妆，一口锅，嫁给了他。

婚后，爸爸家里住不下，奶奶看到妈妈什么也不会做，也挣不了工分。于是拿出所有积蓄在村东头买了村里的旧粮仓作为他们的新房。于是两个人带着一口锅，一袋粮食就过起了日子。可是过日子是需要吃饭的，妈妈连和面都不会。

两个人就这么过着，日子也一天天过着。

后来就有了她姐。她妈妈开始学着做饭，偷偷请村里的一个远门亲戚教她怎么和面，怎么看面有没有发好，怎么做馒头。

再后来，就有了她和弟弟。

家里孩子多，没人带。爸爸妈妈又得去地里干活。记得听邻居聊天，她刚会爬，妈妈在地里拔草，她就爬着跟着妈妈从田垄这头爬到那头。

稍微大点就跟着妈妈去地里干活，泥巴、草、还有蛐蛐、蚂蚱、蚂蚁都是她小时候的玩伴。

到了读小学，她爸爸还没有学会一门养活我们的手艺，于是拿了两个人所有积蓄，跟着村里面的人去北京做泥瓦匠，可是一爬到楼顶，他就觉得恐高，撂了挑子不干了。然后就一个人跑去天安门看了升国旗就回来了。

当时当地的计划生育政策是：如果第一胎是女孩，允许生第二胎。第二胎无论是男是女，都不允许再生第三胎。有一次他们因为她是超生的孩子，需要交罚款吵了一架。她听到他们说，要把她送出去。虽然她知道他们说的是气话，可她还是很害怕。

他们实在没有钱，况且这笔罚款对于他们来说是一大笔钱。于是每次有计划生育来查的时候，他们就偷偷把她藏起来。有时候送到外婆家，可是外婆家就在本村，她哭声又大，后面就不安全了。

再后面只能送去外村的姑姑家。她每次被送出去躲藏的时候都乖乖地玩耍，不哭不闹。因为她知道如果她哭闹，他们可能真的要把她送出去了。

可是无论白天多么开心安静地玩耍，天一黑她就闹着要回家，有一次愣是闹到后半夜，一直哭。亲戚实在受不了，就摸黑把她送回了家。

后来，他们还是东拼西凑去交了罚款。因为不交罚款，就上不了户口。上不了户口就读不了书，读书在他们眼里可是件大事。

到她读小学的年纪，妈妈和姐姐一起带着她去村里的小学去报名。学费是38块，妈妈带了50块，报名的老师就问她：“我该找你妈妈多少钱呢？”

她哪知道啊。上学前她要么帮爸爸妈妈干农活，要么自己一个人在田地里面玩，连数字123都不认识。

姐姐趁不注意偷偷告诉她，是12块。于是她怯怯地告诉老师：“是12块。”听到回答，老师抬起头，一个劲儿的夸她聪明。临走的时候，还特意交代妈妈，这孩子聪明，刚才来报名的那些连123都还不认识呢，你要好好培养啊！

于是她就开始到村里的小学读书。书包是妈妈用碎布一块块缝起来，五颜六色的，很漂亮。她每天最高兴的事就是早早起来背起书包去学校。

学校长长的走道两边种满了葡萄，到了夏天，叶子郁郁葱葱，葡萄晶莹剔透。葡萄架子下面有一排红砖砌的台子，坐在上面手一伸刚好够到葡萄。

更开心的是，早上早读就在葡萄下面的台子上。于是趁着老师不注意，赶紧偷偷摘一颗葡萄放在嘴巴，虽然很想马上吃掉，可还是含在嘴巴里舍不得吃掉。怕被老师发现嘴巴鼓鼓的，于是故意装作大声朗读。

那时每一天早晨都是明朗的，绿油油的，充满着葡萄的香味的。

后来，她开始识字。有一次在家里的抽屉乱翻，发现了一本发黄的笔记本。她从小就特别喜欢带字的东西，家里任何带字的东西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可是家里没有书，只有外公家有一本厚厚的她看不懂几个字的书，虽然看不懂，每次都还要翻一番，看一看图画也是蛮好的。到现在她还记得，那本书上面画着一个胖胖的古代美女，可她不认得旁边的字。

走在路上看到半页废纸或者旧报纸，只要上面有字她都会捡起来看。妈妈每次买干面条回来，包装面条的旧报纸总是被她第一时间拆下，有时候面条还没有要拿来煮，她已经把包装拆了。妈妈每次因为这个没少骂她。

虽然旧报纸上经常都是些广告，可是她看到那些广告也是开心的。

所以这次发现一本发黄的笔记本，她哪能放过，于是她急切的打开。一打开就发现上面写着：“我爱你”。仔细一看，好像是爸爸的笔迹。原来这是爸爸当年写给妈妈的情书，这封情书只有“我爱你”这三个字。笔记本的其他页随意的记着一些哪天借了谁多少钱，哪天还了谁多少钱之类。

“我爱你”，这三个词看的她红了脸，一边在心里佩服着爸爸妈妈当年的勇气。他们那个时候，都是媒妁之言，连面都没见过，就嫁了，就娶了。

即使有自己私下喜欢的，情书也不敢直接这么写的，只能委婉倾诉爱慕之情，顶多写着托他买本书之类的。比如：你好。也许你觉得奇怪，明明刚刚分离，我又马上给你写起信。是的，因为突然想起还有话要讲， 那日分别匆忙，经过两个夜晚，我仔细回顾了我们相处的情景，多么值得我无限地怀念啊。可是我们却不能经常见面，但是我们必须与生活抗争，做生活的强者。写到这里不知道要说什么了，你要注意身体。这里，我祝愿你身体健康。 对了，上次你说你那儿离县城很远，想买一本书一直没有买到。如需要我帮忙的话，我可以帮你购买。 最后，谨向你父母问好，祝他们身体康健。

“我爱你”，她在心里默默地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