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一天

最喜欢写流水账,比起以前作文考试时流水账低分的折磨,现在总是希望生活如这流水清泉,汩汩不息。

在札幌有多辛苦呢。白天上课读书,考究我们的导师到底看不看好我,这路能不能走,下午赶点去上班,一点到九点结束,回家了还得打魔兽,开着日本线路加速器,在游戏里飙着dps奶着T。

倒是自给自足,不需要家里贴补,每个月还能省不少,打工的时候站在狸小路的街头,看跳脱的年轻人,遛狗的老爷爷和见谁都鞠躬的家庭主妇。

我是打工的时候认识姐姐的,因为生物股长的一首yell又认识了姐夫,于是生活便如同河川遇海,时光也迷了方向。

姐夫来小屋看我,说不如去我家二楼住吧,有猫有我们。

欣然同意。

很普遍的日式两层小宅子,带一个不大不小的后院,这院子姐姐深恶痛绝的很,夏天拔草冬天除雪,打工的小伙伴倒是都乐意过来帮忙做,之后一起做一顿火锅等姐夫回来。

啤酒要跟着杯子一起冰冻,拿出来的时候冻手冒白气,啤酒倒杯子里的时候发出敲碰杯壁的铃铃声,便是最好,姐夫笑嘻嘻的回家,脱去外衣倒一杯酒,盘腿坐下,和日本的中国的小伙伴们一起,吃一口牛肉丸子沾一把麻酱。

我们时常从超市搬回来1L的红酒,再从冰箱里捣鼓出冰块,无酒不欢。要么就去隔壁的居酒屋见大朋友,某某会社的部长,会盯着我这个中国小朋友说よく頑張ったなぁ。(努力了呀)

每到这时候我就迷之娇羞,会说没有啦。

我还是很努力的,我从来不曾这么努力的去生活,也从来不曾如此热爱过生活。那感觉就像…我跟姐姐在后院一边吐槽一边扫雪,忽见姐夫从车库里弄出来一辆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小宝马…徒手换轮胎。

问:这是弄什么?

答:笨!换雪地胎!

这之后我冲回房子,拿起电话,Skype了我爸,说:你知道日本人是自己换雪地胎吗?

紧接着Skype我妈:日本人自己换雪地胎啊……

为什么你们那么有钱,却要自己换。我活的这么肤浅真是无颜面对父老乡亲。

时常跟姐姐去唱k,为什么日本的歌单里中文歌比国内还全呢?末了她会说起以前姐夫抑郁症时候的经历,姐姐语速快,悲伤与折磨通常不显山的一句带过,留下的全是满满的感激。

然后我们会一起唱一首张艾嘉的爱的代价,聊以抚平生活的棱角。

家里猫真是多,除了札幌市里的,还有泷川村里的,村里的有一只小小虎斑,看谁不顺眼了会在谁的被窝正中尿一泡尿,每晚都紧张,清早一睁眼大家都先找猫尿,跟寻宝似的。

我回国前一晚跟姐姐去打弹子球,史无前例赢了钱,恨不得搬一台回国,其实想搬走的又何尝只是这台机器呢。

回国时候在新千岁我说的是:我去去就回啊。

回来后去西湖音乐节听张悬,站了七小时终于等到她出来,全场轰鸣,我被拥挤的人潮挤压得头都抬不起来,手机屏亮着忽闪摇摆。然后感觉轻微的震动,收回来看了一眼:

……

到如今我也不愿意去写那句话,两年后的新年还没翻过,姐夫走了。

只记得那晚震耳欲聋,我的心却如一潭死水。

去年十一姐姐回国我去找她,我们拿着箱子走在深圳的街头,阳光炙烤,树荫倒也繁盛,她断断续续地说着一些细节。

泪光闪烁。

我们这一天有点长,差不多七年。我也不知道这一天何时终结,它给我的快乐与悲伤,早已没入海中,不见踪迹。

生活怎么会只有眼前的苟且,还有远方的苟且才对。

但我不怨它,我爱它,就像姐夫爱我们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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