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过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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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月正式来临，我已经不敢再去回望时间，相比以往，我常会忧伤时间的飞速流逝，感慨岁月无情，而如今，我会心虚，心虚自己走过的这一路，心虚自己浪费了太多时间，直至现在，也未能让时间过得特别有意义。我心虚自己曾经的豪言壮语。

    8月，曾在南海的伶仃岛上看天涯海角的风景，曾在山涧溪流中溯流而上，曾在烈日下淌过泥地抓螃蟹。8月是夏花绚烂的季节，是应该有生命的热烈波动的季节，是最燥热不安的季节。现在，我只想时间慢点走，待我积累起自己的智慧和才能，也许未来的某一个8月我可以绽放。我这样奢望着。

    而实际是，我躺在空调房里，玩着手机，脑海一片空白，我的上进心也被扔进角落，我只想时间静止。以前我特有文艺气息，对什么都会填上忧伤的基调，总觉得自己赶不上时间的步伐，被推着走、被拖着走。而当现在我一再被外界喊话：你不再年轻了。我看着时间的眼光似乎也多了一丝黄昏色，好像这次是时间在看我，看我平庸得不如一只蚂蚁，倒像树枝里的一只麻雀，闲散地躺着阴凉里看着树叶里斑驳陆离。

    小时候，别人问我：我们生来就有命运吗？我们是不是一生就听命运的？那时我觉得自己和别人不一般，我觉得我是这世间的唯一，我一定有和他人不一样的能力，我说：我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小伙伴不信，跟我说环境能改变一切。我和她争执了半天，谁也说服不了谁。

    老家离长江不远，98年洪水时，田地全部一片汪洋。我家里一层也被淹了，我在家门口，拼命地把水往外舀，洪水却一阵一阵地往里涌，我不服气，拼劲全力地快速舀水，想和这洪水作对抗，直至水淹没膝盖，不得不赶紧把家里东西往楼上搬。洪水越来越汹涌，直至把家后面的桥也掩盖了，我望着周围，全是一片昏黄的河水，那时的我7岁，第一次感到深深的无可奈何。还好，凭借人们的勤劳，洪水的痕迹在几个月后也逐渐消失，生活一如往常。

    我从小喜欢往窗外看，早上起床时望着窗外小镇的清晨模样，嘀嗒敲打的鞋匠，吆喝馒头的手艺人，叮叮当当的自行车声，来来往往热闹的人群。我特别爱看这样的景貌，好像这样的景象从来不会变化，它会永远安谧地存在于世界一隅。而当我二十岁再回老家时，却是一副垂暮模样。河水完全变质，积满了垃圾，沿路也有很多垃圾。公路上坑坑洼洼，一辆车过，依旧灰尘满天。镇上没有多少年轻人和小孩，只剩当年的一些的叔叔阿姨，其中有几个邻居也永远不在了。

    研究生毕业那年春节，我特地回老家去看了看当年的小学和初中。初中时的那个教室还在，教室前的面貌依旧没变，我站在教室门口，往事的画面清晰地浮在我眼前。我曾最早来过教室，我曾在教室外和老师争执过，我曾在眼前的这个教室里度过我艰难的那一年。我不得不感慨万千，特别想抱一抱当年的那个小女孩，你那么倔强，你那么多棱角，注定在与生活对抗中遍体鳞伤。

    而这一切的改变，在时间里，是悄无声息的，而回头望那刻，犹如台风入境。广东这边的夏天，基本隔几天就有台风，那种黑云压城、暴雨梨花残的景貌，如同我多年后再站在当年校园的国旗下，看待岁月一般。岁月害怕猛回头，一转身沧海桑田。岁月从不曾温柔，能温柔的只是人心，将温柔对待生活的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