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

       

“妈,我回来了”这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却是一位妈妈最后的期盼.

                                                    ——题记

“妈,你看,这是我在日本东京照的。”

“嗯”她拼尽全力听着这些话,看着她儿子手里的相册,有气无力地回答着。

“妈,你看这是在大连照的,这是我面试日语去大连拍的”

她后来已经说不出话,只能微微点点头或者眨眨眼睛。

“妈,你看……”

一个20岁即将出国留学的大男孩翻动着他手里的相册,在给他妈妈讲述着他去大连面试日语时的故事,而他的妈妈癌症晚期,那时在用尽全身的力气撑着,只为等她的儿子回来看他最后一眼。那个20岁的大男孩是我舅,我那时才8岁。时间永远定格在2002年5月8日凌晨,那个凌晨之后,一个20岁的孩子再也不能叫妈妈了,而我,再也不能叫老姨姥了。

这是一个尘封14年的故事,它是我们家人每个人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一块难以愈合的疤。

(一)

一些人,可能他活着,可是他却死了,可是也有一个人,即使她死了,可是她在我心里也是活着的,这篇文章写给离开我们十四年的老姨姥.暑假每次上我舅妈那上班,每次都会有意识滴朝那个路口地方看看。那里曾经是我老姨姥的家,我相信现在是,永远都是。小时候,我是在我姥姥家长大的,总会跟着我姥姥去我老姨姥家。那里当时对儿时的我来说就像天堂般,每次去了都有超级大的大厅可以玩,厅里全是地板,我姥姥家那时还是水泥地,厅南面是阳台,有好多花草,北面是饭厅和厨房,然后有两个卧室,北屋床上还有一条大大的黄色趴着的毛绒玩具狗,北屋的柜子上放着一只从我姥姥家拿去的我姥姥自己做的棕色小熊。九几年谁家有这么一个装修的大房子,说出去别人都老羡慕了。

(二)

02年以前我的耳朵,每次都是只有我老姨姥能掏。她长得年轻又漂亮,虽然比我妈妈大十二岁,每次趴在她腿上,我都觉得她像我亲妈一样。每次去那都可以吃到我吃了根本停不下来的韭菜牛肉馅饺子,肉没有一点肥肉,因为我舅当时也不吃。只不过现在喜欢吃韭菜素馅的饺子,是因为怕无论谁做,也许是因为都找不到当时的感觉了,也许是因为再也找不到当时围在饭桌前吃饭的那群人了。

(三)

“我家那个户口怎么也落不上了”在一次家庭聚会上我三姨姥抱怨道。

“那三姐,你拿来给我,我去试试吧。”老姨姥说道。

    我老姨姥在我心里就像女神一样的存在吧,我一直都很想成为像她一样的人。她办事能力特别强,我记得我三姨姥说有一次她家房子的户口怎么落不上了,我老姨姥说我去。第二天,我老姨姥带着东西一去,就给办好了。即使她得病了,她也很乐观。其实那段时间,我们大家后来都知道她其实已经知道自己大概得病了,但是她瞒着我们不说。她跑到我姥姥家,说要给我太姥做庄老衣,她和我姥姥就做起来了,那时候还是夏天,我和我姥姥还去菜市场买一堆便宜到有点烂的西红柿,她来了还洗给她吃,那是我和我姥姥最后悔的一件事,要是知道她得病了,怎么就能给她吃那些东西。她最后一个生日时,我虽然没有去,但是她已经吃不下她的生日蛋糕了,可她还是尝一些,笑着说说好吃,让大家多吃一点。哪怕待会难受到必须吐出来,她都愿意让我们看到她开心的样子。还记得我姥姥说有一次我老姨姥真的疼了,然后她就嘴里念叨,念叨念叨到了下午,她就不疼了。那一刻突然让我相信,人活在世上,还是要多做好事,这样老天爷才会眷顾你。

(四)

记得每次我姥姥给我熟透了的香蕉我都会拒绝,说太软了,不好吃,我姥姥却说,你老姨姥就吃这样的香蕉,别人给她买好香蕉她不吃,她放着,等熟透了,软了,这样的香蕉甜,不信你尝尝。后来我一尝,真的是挺甜的。然后我就莫名地想哭。第一次炒出来的菜,我老姨姥不爱吃,她爱吃第二次热过的菜,因为她觉得入味了。02年我太姥的生日是我老姨姥办的,以前我太姥的生日都是我几个姨姥轮流办,02年我老姨姥提出来她要办,所有人都没有拒绝,我想大家可能都明白她的心意,但是我没想到那次我去完她们家居然是她生前最后一次去。那个时候虽然我才八岁,但我也知道她生病了,可是去了依旧还是会找她帮我掏耳朵。当时是冬天记得她穿了一件棕色的长大衣,盘着头发,好漂亮。那次拍过全家福后,一转眼14年过去了再也没拍过。还记得今年我太姥过生日,我舅说要拍全家福,心里既开心又难过,可能对于很多人就是一张照片,一张对比于14年前的全家福多了一些年轻的面孔,新鲜的血液,是应该开心,可是在我心里,总会觉得少了点什么。

(五)

2002.5.7.我会记一辈子的,当天晚上我姥没回家,第二天送我上学的换成我爸爸了,2002.5.8第二天一大早,我爸爸来送我上学,对我姥爷说,你去吧,我老姨走了,我妈让你去看看,我去送彤彤上学。我恍惚间听到了这个消息。我就感觉到不对,那个时候,我还是一个八岁的孩子,我对死亡还没有太深刻的体会,她就离开了。可是我却无法逃避,无法假装我没听到,然后假装她一直活着,虽然这很幼稚,但是我也希望她是活着的。我也许可能是第四辈人里唯一一个能记得住我老姨姥长相和祭日的人了吧。最后一次去我老姨姥家,有好多人,那次大家都说就去这最后一次了,不能再去了。那时候,我恨我自己没有智能手机和相机,否则我一定会把那间虽然不属于我的屋子拍个遍,然后留作纪念。现在我只能找一些曾经在她们家拍的照片来怀念那段时光。还是在我姨姥离开了之后,记得那个时候我舅还没有去日本,然后买了一个大大的榴莲,当时不爱吃,现在却有点想吃,因为那是我在那里吃过的最后一种水果。怀念的不是味道,而是那段我们都不曾回去的时光。那天回来的时候下雨了,彷佛老天也在让我们记住她。

(六)

作为第四辈人,我一直没有机会去到她的墓地看一看,我一直觉得我欠我老姨姥坟前的一柱香,一个磕头。14年,这个心愿埋在我心里好久好久了。一些人,可能他活着,可是他却离开了,可是一些人,她虽然离开了,可是她却一直活在我心里。


告别_第1张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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