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的不公平不在于在它在每个人出生的时候就将人划分了等级,分为三六九等,高低美丑,优劣贵贱。
真正不公平在于,命运有时只青睐那些本来就很优越的人,他们甚至不用付出过多的努力,出生就口含金钥匙的,处处高人一等。更有甚者,一脸嫌弃地站在终点嘲笑别人走得慢,用廉价的嘲讽提高自己优越感。那些本来生活在社会下层的人,却永远得不到上天的眷顾。本来坎坷的人生还要继续面临着命运无情的摧残,活在阴暗里见不到太阳。经管有许多人拼尽所有努力,想要挽回一点属于自己的颜面,然而却依旧只能赶到别人的起点。
命运真的不公平,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糖糖是我认识的一个小城姑娘,同时也是我的合租对象。
我们都是在上海这座大城市平平凡凡的打工者,每个人的心里都隐藏着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
在这座城市,漂亮可以成为资本,作为挤入上流社会的砝码。可是她没有,她普普通通,一点也不漂亮,所以总是显得有些自卑。常常莫名其妙地问身边的人,我丑吗?我和谁谁谁比,谁丑?我瘦了吗?诸如此类的问题。
刚开始的时候,我会觉得滑稽,又觉得她有点可怜。
她很会照顾人,爱干净,喜欢打扫房间,每次打扫卫生都要过来把我的卧室和卫生间一起拖一遍,一边拖还要一边唠叨,“你说你一个女孩子,房间怎么能那么乱,你看你出去的时候穿的漂漂亮亮的,怎么家里乱成这样”云云。偶尔听得不耐烦,我会故意逗她:打扫个房间还要用嘴啊。她眼一横,一脸鄙视。又继续牢骚两句,“帮你打扫房间,还不能说你两句,没良心的。”
我心里偷着乐,知道她的心意。她就是一个啰啰嗦嗦却又心地善良的姑娘。
我刚搬过来的时候,她一直在家,没有出去工作。我很纳闷她哪里来的收入养活自己,但那时刚搬来,两人还不太熟,所以不方便问。恰巧我那时间工作也很空闲,大部分时间在家,两人就多了接触的机会。时间一久,两人便熟络起来,她经常到我的房间玩,两人一起看电视,一起叫外卖,一起去超市,渐渐对她也有了些了解。她不愿出去工作,是不太喜欢与陌生人打交道。
她现在用的都是以前的一些积蓄,甚至一些和朋友借的钱。但是她生活的很节约,买个纸巾都要精打细算,这个多少抽,多少钱,哪个更划算。我看她过得很辛苦,和她出去吃饭,也经常会主动买单。有时也会劝她出去找份工作,不一定要多好,毕竟能养活自己,正常过日子。可每每说及此处,她就沉默不语。我也就不好意思再过多干涉。
直到有段时间,她收了两个红色炸弹。她的朋友很少,其中两个要结婚了,两份大礼,她的经济水平明显没法支撑下去。她便硬着头皮出去找了一份销售的工作。她并不擅长与人沟通,推销对她来说简直就是灾难。所以她经管很努力,可业绩依旧很差。只能每个月吃着底薪,偶尔老天怜悯,有个提成,但也是很小一笔。直到老板对她的无所作为忍无可忍,她又无奈辞职在家。
在家一待又是一个多月。有天晚上,她在我房间看电视,说要回去拿个东西,过了几分钟,皱着一张脸回来。她问我不出去工作是不是不对。我看她表情不对,没有回答,只问她怎么了,她突然蹲下哭了,她说“他们凭什么,凭什么这么说我。在她断断续续的表述中,我才得知,她的同屋室友,和她隔壁的男生以为她不在家,在讨论她不出去工作的事,说一些很难听的话。她双眼通红,脸上泪水不停下落,颤抖着说他们有什么权利指责她,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我也和他们一样,对她不出去工作不理解。但我觉得这是她自己的事,而且我一直坚信她不出去工作一定是有原因的,只是她不说,我也不便问。算算时间,那时候我们也认识半年多了。那天我一直陪她蹲着,抚着她不停起落的背。在我的安慰和试探中,她告诉我,她妈妈在几年前去世了,从那以后她就没有出去工作过。对她来说,妈妈就是她的精神支柱,是她人生的唯一依靠。
她朋友很少,亲人不亲。她爸爸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出去赚钱。她就和她妈妈相依为命,过着简朴的生活。虽然日子平淡,但两人互相陪伴,也十分快乐。
她妈妈一直陪她长大,在她妈妈病重离开的时候,她甚至想过和她一起走。
她所有的梦想还未得到呵护就伴随着母亲的离去而破碎,生活于她而言再无意义。
她从不和别人说她妈妈的离开的事。她把这份心事埋藏在心里,她怕打扰到别人,她怕别人看不起,她更怕自己说了,妈妈就真的不在了。
即使在她生活最拮据的时候,她依然给她妈妈的手机充话费,她妈妈的号码一直在。她除了过年,平时也不愿回家,好像只要不回家,就可以骗自己妈妈还在家一样。
她蹲在墙角,目光呆滞。我开始理解她。
她是被命运捉弄的对象,她花了很长时间调整自己,开始慢慢适应生活,适应一个人的日子,适应接触新的朋友,适应新的工作,新的领导新的同事。她很努力也很用心。
可是生活本无情,它不会因为你有苦难就心疼你,它再一次将恶手伸向了糖糖。
那天我记得特别清楚,四月二十九号,她的农历生日,28号晚上我要回家。她一边埋怨我没有良心,不陪她守零点过生日,一边给我煮鸡蛋,让我明天带着路上吃。大概9点多,她接到一个电话。一个晴天霹雳:她爸爸出了车祸,住进了医院。她顿时软瘫了下去。她虽然与父亲关系不亲,可他是糖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她呆呆的看着我,问我怎么办。我比她还混乱,只能不停地祈祷安慰她。
第二天一早,她就赶回了家。直到一个星期后,我才联系到她。
她比走的时候轻松了点。她说:可能老天觉得对不起我,没把父亲带走。如果爸爸当时没有戴头盔,可能人就没了…
她在家一呆就是大半年,一边照顾父亲,一边开始报了个培训班开始学习日语。
昨天,糖糖告诉我,父亲已经恢复的差不多,基本可以自理。她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回来。
她已经买好了明天来上海的车票,她要继续和这个城市纠缠下去,给它点颜色瞧瞧。
也许依旧伤痕累累,可她有了足够的勇气面对一切。
到底谁更有资格抱怨命运的不公平呢?
许多像糖糖一样的人除了接受生活的鞭挞,还要接受别人的非议与毫无人道的诋毁。生活对我们来说,已经给了我们无数恩惠。
我们常常感叹命运不济,可和那些本来就很艰难的人来比,我们的不幸又算作什么?我们的苦难在别人眼里或许能成为笑谈。
他们小心翼翼的活着,每一步走的都很谨慎,如履薄冰,对他们来说,生活没有给他们试错的权利,每天都行走在悬崖边,走错一步,可能就会摔得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我们同她们比起来已经幸运太多,又有什么资格抱怨。
前路未知,尽然改变不了,那就抗争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