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房子拆迁,我家租了一个独立二层楼,邻居单门独户,自带小院。巷子弯弯曲曲,很窄,只能过电动车、小三轮。
东邻居是老太婆,每次从她门前经过,不是生蜂窝煤炉,就是劈木材,作引火柴。闲疯了吧?干嘛天天熄炉子、生炉子,不麻烦,不累吗?
只要见到我,她就问:“你是隔壁女的什么人?”“老公!”“老公?开发公司的职工吧?”“她是的,我教书。”同样的话,问过好几次,我都不想说了。
家里来客人,说话声大了点,她上我们门抗议:“说话声太大了,吵死人!”其实,说这话时,她的声音响得狠。搞得主客很沮丧。
只要有男客人来,她碰上我就问,“你老婆同事真多,她干什么的?”其实,我说过多次,没理她。
女儿开网店,常有包裹送来。她拦住送快递的小伙子,不许他开摩托车过。“我家修的路,不许走!”小伙子没法,扛着沉重的包裹走到我家,很烦躁,又很无奈。老人扶不起,更惹不得啊。
有一次,她突然登堂入室,到我家后院,“我家的窗子被草遮了!”
“没草哇?”我说。
她径直走到院墙那儿,扯了几把草。我一看,原来是爬山虎,刚刚爬得与她家窗台平齐。然后,她又径直走了。
一天中午,一位老头子敲门后,没等回答,推开虚推的门,径直进来。我们都不认识。老婆正做午饭。他笔直走到厨房说:“我是北边那家的,我老太婆不能闻辣子,活不了几年。”他的语气,比辣椒更呛人。然后,走了,原因也不说。我一看,两家厨房隔开好几米呢。从此,再没吃过青椒炒肉。后来,见到他家老太婆,健康得狠,走路震动有声。
几天后,老婆炒菜,发现抽油烟机明明在转,却抽不走油烟,呛得她直打喷嚏,鼻涕、眼泪直流。她不明白怎么回事,以为抽油烟机坏了。两天不到,头上蒙了一层油。洗也洗不干净。
后来,在院子里晒衣服,她偶然看见,抽油烟机的出气管堵死了。里面塞满旧衣服,外面绑着塑料袋。袋子外面套一个铁皮桶。老太婆干的。
有一天,我拖地后,把拖把放在围墙上晒,老太婆隔着窗子喊:“拖把不要晒这里,我家在这个位置吃饭!”怕惹起她的“哮喘病”,我把拖把转移到她看不见的地方。
有人说:“现在的人惹不得。一不小心,惹上老人,与你拼死;惹上青年,与你们动刀子;惹上小孩,几代人与你纠缠;惹上女人,告你性骚扰!除非你不怕死,不要命。”
我感同身受。这不,接二连三的怪事发生——搬来的第二天晚上,我散步回来,在小巷子里,看见一个妇女在前面走。我怕误会,和她保持约十米的距离。她快,我快;她慢,我慢。她转弯,我也转弯;她停下,我也停下。
她突然大喊大叫,吓我一跳。“你干什么?”“回家睡觉。”“怎么没见过你?”“咋天才搬来。”“以后不许跟着我走。”“偶尔碰到的。”“碰到也不行,要不,我报警的。”
接着,她进了我家南面的房子,隔着铁栅栏,看我进了屋。
第三天,我白天出门遇到她。她还是那种不容分说的口吻,“以后不许和我同时出进,给人错觉。”
她家抽油烟机出口,正对着我们的卧室,呛人的油烟直往窗子钻,“隆隆隆”响。阳光灿烂的日子,炎热的夏日,我们不敢开窗,总开着灯。暑假,我整天窝在黑暗里,看电视,刷手机。老婆说:“嫌闷,出去走走吧,抹牌也行,别憋出病!”
那个女人和老公说话,总像吵架的,不管白天、黑夜,甚至夜深人静。他们旁若无人的,大说大笑。他老公清嗓子,吐痰的声音,大得吓人,直钻我脑髓。
我从没见那个老太婆抗议过。
幸亏,我家西边是围墙。否则再多一个这么奇葩的邻居,我会崩溃的。
前天中午,正睡午觉,一个中年妇女在撞门,真的是撞门,而不是敲门。不知道她是哪家的,听口气,隔得不远。
一见我就质问:“是不是捡了一个鸡母?”
“不是捡的,是天热,它自己钻进来的。我赶它出去,它又进来了。当时,我问过几家,都说不知道。”
“我家的,还给我!”然后,牵走了它。气乎乎的,一句感谢的话也没有说。三个星期来,我喂得多么辛苦!
唉,现代社会,人与人之间怎么啦?
老婆说:“这里人欺生,在他们眼中,陌生人就是妖魔鬼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