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得珞樱初绽 莫负料峭春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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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天,带飞了大半个中国来武汉的老同学去看樱花。

队伍浩浩荡荡的,登樱顶,攻奥场,摩肩接踵中慌不择路,拍照时各种姿势奇形怪状,笑到龇牙咧嘴……一水票的妖艳贱货。

花期未盛,再加上刚刚下过小雨,景色不复盛极时候的华贵雍容。但想来悦目赏心已是足够,不算辱没了“武大珞樱”的美名盛誉。珞珈山庄许是占了海拔地势的便宜,附近的樱花悉数胜放,喧嚣叫嚷着绚烂成一片海洋……游人很多,长枪短炮排兵布阵,阵势弘大,莫名的压迫感。人群熙熙攘攘,穿梭其间,不时会捕获几声由衷赞叹:真漂亮,不只樱花,整个学校都是……心中便会有些莫名的小骄傲:平白无故坐拥这方绝色山水,我幸,亦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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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其实在童年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并不是个爱樱的人……

也难怪,生长在江南水乡的吴侬软语里,自是懂不得樱花的纯白盛美。我能记得外婆门前那几丛馥郁栀子,一到夏天便是摄人心魄般迷醉的香气,更是要良久的流转作妇女发束上的装饰;也记得屋后外公亲手种植的一片苦竹林;还有我不知道从哪弄来的一片大红大紫的凤仙花,却唯独是记不起在这样的季节里邂逅过一两株樱花了……

大概是它不够香吧,又或者是由于樱树大都高耸,虽垂涎其苍白美艳,却又无计可施,五次三番念之不得之下就彻底断了对它的非分之想,以致后来竟忘记了有过这回事了……

又或者。是由于小时候接受的都是正统的中国革命注意理论教育,对东洋岛国实在是生不出半点好感,并由此累及樱花,断了它招人待见的理由。更何况还有传言说,每一株樱树下都埋有一句尸体,用作肥料供养它开花结果,恰巧樱花多数雪白,漫天飞舞的樱花瓣惊艳绝伦,却怎么看都更像是对树下某个不语魂灵的婉悼,美的凄凄惨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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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便是高考……

初入高三的寒假,很偶然地结识了学姐,武大在读,还是我高中校友。

饭桌上,长辈们推杯换盏,不知怎的话题就扯到了闷头扒饭的我俩身上:大家似乎对我“高三狗”的身份格外有兴趣,一个劲儿的撺掇这位姐姐,说什么作为过来人多少都改传授我点经验敲门之类的东西……唉,大人呐,总是在这种无足轻重的事情上不遗余力,朽木不可雕如我,还真指望着几句鸡汤就能助我逆天改命,在高考那两天上演一出“极限反杀,光宗耀祖”的戏码?

饭后,我们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气氛尴尴尬尬的,有种“被相亲式”的局促(这可能不是个十分恰当的比喻……)“说说你们学校吧,听说挺漂亮的。”我率先开口。稍有几秒迟疑之后,她便来了兴致,眉飞色舞的同我攀谈起来。我听她说武大的牌坊,武大的教学楼,武大的宿舍和操场,深秋的银杏,鉴湖的夏荷,当然,还有武大逃不开的樱花……她说武大樱花很美,但不香;她说樱花每次都开得很热闹,却从来没有见过结樱桃;她说她从不在樱花树下拍照,不是不想,奈何人太多,没法取景;她说她一个樱花节可以卖出去好多份纪念品;她说她很想尝一尝樱花饼;她说她不想错过再珞珈山上的每一场荼蘼花事……她乐此不疲地和我分享着这一切,眉眼中光影流转,全是道不尽的自豪与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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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来,阴差阳错,兜兜转转,我真的人品爆发去了武大……

到现在,我大二,已在珞珈山上坐览两年江城烟雨……

当我开始渐渐习惯了我曾无比抗拒并发誓不会吃的热干面,开始习惯被比我高半个头的大一孩子叫“学长”,当我终于可以不用百度地图就能找到上课的教室,终于了解到晚上8点之后就不再有“大循环”,我还是不喜欢樱花。

自然不是否认它的美,但太圣洁了,高高在上,不惹凡尘的样子,那么清冷,那般孤傲,拒人心千里……

花开两度,也从不曾独自去过樱顶赏花,每次都是陪朋友一同前往,以向导的身份。

再有个800来天,我就要毕业了。那时我一定会被这个我称之为“母校”的地方责令在多少期限内搬离宿舍。

我甚至可以预见,以后的日子里,我会被很多人问起:你武大毕业的啊?你们学校的樱花很美啊!就像现在很多人的潜意识里“武大”和“樱花”已是天经地义的恒等一般,每个珞珈山下的孩子,周身都是樱花瓣的烙印,逃不开,抹不掉。

至此搁笔,才惊觉星湖旁的几树樱花已开始飘落,似是经不起连日来的风骤雨疏,便索性潇洒作别,竟是有了几分别样风骨。

樱初绽,樱盛繁,樱散零乱,

人莫辨,人方现,人世辗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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