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诗人气质碰到民谣乐：赵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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〇 · 序

初次知道赵照，是赵照参加2014年央视播出的「中国好歌曲」，在出场时他介绍自己：

我叫赵照，今年三十四岁，是山东聊城人。二十多岁那年，我来到了北京。这些年以来一直忙着写歌，忙着给别人编曲。最忙的时候一天只能睡三、四个小时，我很少有机会回家，每年年三十回到家，发现妈妈好像比以前更老了一些。这些年好多话都没有说出来，今天能唱给妈妈听，我觉得挺好。

那一次赵照演唱的是自己二零一二年以亲情视角改编并创作的歌曲「当你老了」，这首歌俨然已经成为了赵照的一个标签。 莫文蔚和李健分别在一五年「春晚」和「我是歌手」第三期演唱了这首歌，使得它走进了大众的视野，传遍了大街小巷。

赵照

作为这首歌的创作人，赵照，在我看来极具诗人气质。我这样认为不只是歌词部分改编自叶芝的诗歌，也因为他自己对于诗歌本独到的理解和诠释方法。然而他对于这些繁杂的标签倒是有几分淡然与无感，在接受「青年作家」杂志社采访时，他如是说：

不诗人，不民谣，不摇滚，不艺术，不偶像。无所谓标签和形容，我只是尽力按自己的想法和方式唱自己想唱的歌而已。

赵照认为音乐其实不必拘限于形式，而是要专注于音乐本身。一九九八年刚开始做音乐的时候，他受到国内黑豹乐队、beyond等一系列摇滚乐队的影响，到后来创作更多的民谣歌曲，我觉得是赵照对自己的一种尝试，一种对于新的风格的尝试的渴望是音乐人创作的激情所在。但是当音乐能够真实地承载出音乐人想要表达出的内涵之后，形式上的东西就可以完全交给听众了。赵照说，他对于音乐的理解更多的在于那种安静的状态。因此，独处成为赵照喜欢的生活方式之一，也是他感悟音乐的重要途径。

赵照成为我这两年颇为喜欢的国内音乐人之一，是他的朴实平凡，不像一些浮躁的音乐人以向听众宣泄痛苦和贫瘠获得名誉（哗众取宠？），他的歌中传达出的更多的是一种宁静的乡村田园生活状态，或是情怀，或是诗意。民谣的呈现在赵照这里显得那么简单，作品如人。赵照的着眼点不在南方北方，他的作品更多的是关心「晒太阳」、「回家乡」，或是「一棵树」，这或许是他内心膨胀的意象，我只能这样猜测，在听他作品的时候，我不感到颓丧和无力，反而，是一种温暖。

很早之前就想写点关于赵照的文章，最近终于能够静下心来做这件事情，于我来说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这篇序写的磕磕绊绊，杂乱无章，想表达的东西太多却不能一倾而尽，毕竟也要留给后文发展，愿你们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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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当你老了」

和很多人一样，我了解到赵照的第一首歌也是「当你老了」。这首歌词部分改编自爱尔兰诗人叶芝同名诗作：

When you are old and grey and full of sleep

And nodding by the fire,  take down this book

And slowly read,  and dream of the soft look

Your eyes had once,  and of their shadows deep

How many loved your moments of glad grace

And loved your beauty with love false or true

But one man loved the pilgrim Soul in you

And loved the sorrows of your changing face

And bending down beside the glowing bars

Murmur,a little sadly,  how Love fled

And paced upon the mountains overhead

And hid his face amid a crowd of stars

叶芝在他的诗作中刻画了壁炉温馨的火光中一位年迈的妇人睡意渐起时的场景，她斜靠着长椅翻动着手中的书。这原本是诗人表达自身对于爱情的忠贞不渝，当赵照读到此处时却不由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赵照是母亲老来所得的孩子，在他之上还有两位姐姐，这样造成和父亲母亲年龄差距比较大。在他成长的过程中母亲始终扮演着一位严厉母亲的角色，而父亲则在赵照十二岁的时候离开了母亲和他，母亲便成为他生活的全部支柱。赵生性内向沉默寡言，对母亲就表现出一种特殊的敬重。一个人成长过程中母亲的价值是巨大的，岁月的潜移默化和母亲对于赵照的影响刻画了今天的他。在「中国好歌曲」中，赵照坦言母亲从未听过自己唱歌，因此这首歌也算作献给母亲的一首歌，作为母子二人长年难见的一种情感表达。

什么是民谣气质？赵照说，民谣气质就是生活气质。

那么，什么又是生活气质？

初次听到这首歌的时候，我并不觉得她是这么的美，但是好的东西是经得起沉淀的。能够演绎出这首歌的精华的，我觉得只有赵照本人，因为只有他才真正拥有这首歌，拥有这歌里的情感和感悟。生活原本平淡不华，是那些在这些平淡中留了心思的艺术者让生活丰满了起来，活跃了起来，他们平凡而又卑微，但这就是我想说的，生活气质。

当你老了 头发白了

睡意昏沉

当你老了 走不动了

炉火旁打盹 回忆青春

多少人曾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

爱慕你的美丽 假意或真心

只有一个人还爱你虔诚的灵魂

爱你苍老的脸上的皱纹

当你老了 眼眉低垂

灯火昏黄不定

风吹过来 你的消息

这就是我心里的歌

当我老了 我真希望

这首歌是唱给你的

有人说，赵照的歌词部分不能完全说是改编自叶芝原诗，只能是说改编自国内某位译者的译作。我不敢苟同，只要能够让人产生灵感的作品都有它的价值所在，当你掘弃作品本身而谈论其它，都不合时宜。刘欢老师说，这首歌最打动他的地方是最后那句歌词：「当我老了，我真希望，这首歌是唱给你的」。从你到我，不仅是歌者本身自我情感的一种再升华，也容易引起听者的共鸣，提升歌曲内涵的穿透力，从而表达出更深层次的意义。

整首歌勾勒出一幅温暖的场景

夜色渐深

老人靠在长椅上围着壁炉取暖

房间里飘散着炉火的微光的温度

老人睡意渐起

在长椅上不禁打起盹来

渐渐也睡着了

无人打搅的房间充满平静

只有炉火燃烧的声音

伴随着老人安详的睡

这首歌是赵照写给他亲爱的妈妈

表达的淡然恬静

却又饱含深情

是一首非常耐听的温暖的歌

这种发自内心深处最真切的情感

让人心动

让人心醉

上面这段节选是我之前在听「当你老了」时写的，那段时间一个人离家千里，想念在家乡的亲人和家乡的一切。听到这首歌的时候不自觉的发生情感共鸣，这就是民谣乐的力量，不需要天崩地裂，也不需要海枯石烂，仅仅一段平淡的话便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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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声律启蒙」

深受父亲影响，赵照喜欢下象棋，他说，下棋其实是一个大局观。这被他类比做一个编曲的过程，一盘棋一首歌，开篇布局其实有着异曲同工之理。内心细腻的人往往善于从生活细微处发觉创作的主题。赵照因为那首「当你老了」走进众人视野，你们不禁会感慨他对西方文学情有独钟的见解和感悟，其实，他也是一位中国味十足的秀才书生。

「声律启蒙」原是清康熙进士车万育所著的用以训练儿童应对、掌握声韵格律的启蒙读物。赵照将此旧词新排，加入了自己创作的部分，使其焕发出新的生命力。我在私下交流的过程中，发现很多喜欢朋友都喜欢这首充满浓浓中国风的歌曲，它简约而不简单，看似朴实的旋律中其实采用的是中国古典的五声调式（宫、商、角、徵、羽），加上传统乐器譬如古琴、琵琶、木鱼，使得这首「声律启蒙」的受众年龄跨度极广，幼至孩童，老至垂髫。赵照说，每一件乐器都有其象征：古琴是老者，琵琶是女子，箫代表男人，略显俏皮的木鱼则是天真烂漫的孩童。我不禁想称赞他，不只是一位简单的民谣音乐人，内心却盛满了传统的中国文化。

云对雨 雪对风

晚照对晴空

三尺剑 六钧弓

岭北对江东

颜巷陋 阮途穷

白叟对黄童

沿对革 异对同

冀北对山东

两鬓霜 一客行

新绿衬酒红

七颗星 一袍风

佛陀对苍生

天浩浩 日溶溶

弯月对长虹

我对你 嘴对心

九夏对三冬

赵照杂糅了原书中的一些词句作为主歌部分，又独立创作了副歌部分，以自己平实朴素的唱腔将这种夹杂中原文化的民谣，或是称为童谣的趣味表达出来。整首曲处处表达出「声律启蒙」的韵律之美，这是赵照对于传统文化的表达与传承，也是颇有几分教书老夫的感觉，飘飘然几分仙意雅致。

董晓娣在「赵照《声律启蒙》：开启民谣国学梦幻之旅」一文中如是说：

继《当你老了》之后，《声律启蒙》又一次证实了民谣可以大众的道理。听惯了民谣歌手动辄“孤独、绝望、感伤、彷徨”的无病吟唱，见惯了充斥着阳光、午后、咖啡、笑颜的民谣小清新后，更觉得《声律启蒙》浑厚大气，意境开阔，表现出了“从心所欲不逾矩”式的自由。正是这种不放纵，让你得以甩掉身上残存的鸡血，最终像个正常人那样，哼着古朴的、本真的民谣，稳稳妥妥地边走边唱。

何尝不是这样？当人听到它，会不自觉地跟随那种简单的旋律哼唱起来，悠然自得，陶醉其中，这就是一首作品最大的意义，这是一首作品所能上升的高度。

赵照”北漂“多年，曾一度离开北京回到家乡山东，又重新回到北京。如今他住在”大经厂“旁的四合院中，编曲创作，闲暇之余泡两碗大碗茶，在老北京胡同口和老头子们下几盘棋。我想定是如此惬意悠闲的生活给了他创作上的无限灵感，加之自己早些年对于生活的探寻，如今的赵照褪去了年少的躯壳，更多的是迎接生活的一种淡然与洒脱。而我认为，也正是得益于这样的生活态度，赵照为我们创作出如此让人印象深刻的「声律启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