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皎皎照我床，星汉西流夜未央。

燕歌行（其一）

曹丕①

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

群燕辞归鹄南翔，念君客游思断肠。

慊慊思归恋故乡，君何淹留寄他方？

贱妾茕茕②守空房，忧来思君不敢忘，不觉泪下沾衣裳。

援琴鸣弦发清商，短歌微吟不能长。

明月皎皎照我床，星汉西流夜未央。

牵牛织女遥相望，尔独何辜限河梁。

注释

①曹丕（187—226），字子桓，沛国谯县（今安徽亳州）人，魏武帝曹操之子，三国时期著名的政治家、文学家，魏国的开国皇帝。由于文学方面的成就，而与其父曹操、其弟曹植并称为“三曹”。

②茕茕（qióng）：孤独无依的样子。

赏析

本诗是一首描写女子秋夜思念身在远方的丈夫的诗作，是曹丕《燕歌行》二首中的第一首，也是其最负盛名的一首。

开篇两句景物描写，突显秋天的萧索悲凉，营造出一片凄冷孤清的氛围。在这氛围的渲染下，女子看到“群燕辞归鹄南翔”，不禁触景伤情，“念君客游思断肠”，鸟都知道归去而女子的丈夫却远游在外，久滞不归，这如何不叫独守空闺的女子思念呢？人与物的对照，鲜明地表现出女子思夫感情的强烈和深沉。

“慊慊思归恋故乡”是女子悬想身在异乡的丈夫，对自己、对家乡的思念。自己如此思念丈夫，想必丈夫一定感同身受，也正为相思所苦。但是紧接着女子提出疑问，“君何淹留寄他方”，隐约流露出妻子对丈夫的担心。

“贱妾茕茕守空房”以下三句是女子口述丈夫远行后自己独守空房的情状，可见其忧愁之深，相思之切，情意缠绵。

“援琴鸣弦发清商，短歌微吟不能长”，写女子被忧愁所扰，实在苦闷，因此弹琴吟曲以解忧，然而弹拨出来的琴曲却是哀婉的清商曲，唱出来的曲调也是短歌微吟，使人愁上加愁，如此境地，委婉地表现出女子对丈夫的浓烈相思。

结尾四句，女子由床前明月联想到牵牛织女遥遥相望，更借牵牛织女的传说比喻其与丈夫的久久不能相见，深切而哀婉，含蓄隽永，意味深长。

本诗融情于景，情景交融，浑然一体，语言清丽，情致和婉，缠绵悱恻。作为中国文学史上第一首完整的七言诗，它的出现对此后七言诗的发展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