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找房子的时候看了好几家,便宜的要么光线不好,要么设计太紧凑,不然就是室内空无一物的。
能看上眼的都不便宜,我最后挑了这里光线充足的顶楼。
初来广东的时候对城中村的房子特别不喜欢。
阴暗逼仄的巷道,抬头望去,不是色彩缤纷的各式衣物,就是密密麻麻的电线错综复杂的交织缠绕,头顶的天空伸出手掌也能盖住。用一线天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我来广州准备开店的时候母亲也陪我来了。
舅舅打好多次电话让我过来开店,因为他盘下一个店面。
彼时我正有点钱,正想自己做点事。虽然对服装一无所知,仍旧抱着大不了就是亏的想法来了。
来了先要解决住的问题。
母亲陪我看了好几处房子,都是差不多的格局,屋内光线都不太好,唯一的差异就是与对面楼间距是三米还是五米。
广东这边的房子都不带家具家电,这让我很不习惯。
这种终年不见阳光的房子看了就不想住,但是价格低廉。
当然,能看到阳光的房子,光线好的,价格高出不少。
最后我选择了一个光线好的八楼的单身公寓。
其实那个公寓也一般,但是因为和对面楼间距有三十米,室内采光尚可,看了那么多昏暗的房子,早就厌烦了。
所以第一眼看到明亮通透的房子的时候,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说,就是它了。
很快交了钱,开始做卫生。
屋里只有床,衣柜,桌子,热水器,空调。
但是哪怕这样简单,也可以拎包入住了。
在我开店的时光中,每天最晚八点起床,晚上十一点回家。
有时候去进货就得六点起床。
六点的时候天还没有亮透,天空斑斑点点的像是黑白电视的雪花。
不开灯,能看清屋内的一切陈设。
我起床,梳洗,带好钱拉个小车出门。
晚上回来有时候我会趴在窗台向外张望。
对面楼都是小的服装加工厂,里面灯火辉煌,工人们不分昼夜的忙碌,从来没有比我早睡过。
远方呢!远处是星星点点的灯火,世界一片黑暗,唯独这点点灯火像夏日晚间的萤火虫,明明灭灭。
偶尔我会想家。想象这个点,父母在干什么。多半是睡了吧。
然后我也匆匆洗洗睡觉。
现在翻看曾经的朋友圈,自己真的发过夜色如水的广州,和世界说晚安的寂寥。
后来生意实在太差,关了门,退了房子,跑来深圳。
在此之前,我一直呆在江苏。
在苏州上学。第一次到苏州,出火车站,看到到处旌旗招展,白墙黑瓦的朴素造型,真心觉得那是另一个世界。
后来参观了苏州几乎所有的园林,书上形容的曲径通幽,亭台楼榭,小桥流水人家,原来是真的。
而在老家,房子只分三种,泥巴房,砖瓦房,楼房。
泥巴房子在我长大以后,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只有极少数家里特别贫困的还住着泥巴房子。
小时候外婆家就是泥巴房。砖就是泥巴,很厚很大的一块砖,一块一块垒起来。外面用稻草糊了一层。
每逢雨天,外婆总是特别担忧,担心房子垮塌。
我看到外面的倾盆大雨,带着泥浆,溅到屋里,我站在门口,穿着罩衫短裤,雨水溅到我的腿上,麻酥酥的,伸手来接,看到满手的颗粒,觉得真神奇。
小时候自己家住的就是砖瓦房,农村里都是这样的房子。房子正中一个堂屋,两边是房间,堂屋后面是厨房,猪栏,鸡栏。
很小的时候母亲就让我和姐姐单独住一个房间了。我太小,和姐姐一人睡一头,母亲每天晚上帮我脱了衣服盖好被子,如果关灯了怕黑就抓着姐姐的脚。
直到七八岁家里在镇上盖了房子搬出来。
楼房只盖了两层。记得当时刚盖好,我过去玩,房子边上还有别人家房子打的地基,因为地势很低,加上暴雨,那些房子的格子间都是水。
我看到一个塑料袋漂浮在水面,突然想到武侠片里的大侠水上漂的功夫,想着从地基这头到那头不过两三米的距离,我试试能不能水上漂过去。
然后热血沸腾的抬起胳膊,一脚踏出,以为自己能像电视里那样帅气的飞行在水面上。
天知道一下掉入水中,水很深,我挣扎了很久,而且怎么挣扎也挣扎不出,好多水一直从嘴巴鼻孔猛灌进身体,我甚至听到自己的呼吸,濒临垂死的气息。
我以为我会死去。突然手抓住了什么东西,我一用力,竟然浮出了水面。原来抓住了地基上的石头。
浑身湿透的我爬上岸,不敢回家,怕被妈妈骂,准备让太阳烤干衣服。
隔壁的阿姨过来倒垃圾正好看到我,不用问也知道怎么回事,把我送回了家。
后来家里的房子由于连年被水淹,最底下那层已经闲置,不再住人,只放些杂物。
再后来,父母又把房子加了一层。过年回家的时候几百平的房子还显拥挤。但是过了年孩子们一走,屋子又显得格外空荡。
不知道母亲在家打扫房间的时候会不会总是想起我们。一周一次的电话,视频,母亲越来越老,而我终究是回不去了。
现在住的房子采光很好,价格略贵。
来看的时候就看上了新。家具家电都是新的,虽然小,也没地方做饭,仍旧决定租下。因为走到公司三分钟。
好几个同事都以我住的房子为奋斗目标。而我觉得能住好一点,心情都会变好。
有个女孩住的房子还行,也属于公寓,她带我过去看她的房子,狭小的走廊,光线很暗,外面都是鞋架,室内设计紧凑,不过家具家电太旧了。窗户也比较小。
最后我仍旧选择了这里。因为两个独立的两米多的窗户,厚实的遮光窗帘,开窗能远眺这个城市的景色,关上窗,拉上窗帘睡个天昏地暗也没人打扰,多好。
每天六点起床的时候,窗外鸟儿啁啾得让人倍感振奋。打开窗,看到不远处的楼宇上面的盆栽,天线,还有麻雀飞来飞去,突然想到周杰伦的《七里香》:窗外的麻雀在电线杆上多嘴……
晴天,阳光斜斜的穿进屋子,照在床上,然后地板上,后来再退出去,留下干爽的味道。
雨天,窗台的挡雨隔板发出叮咚叮咚的声音,再看看远方,烟雨朦胧,分不清是实还是景。
捧一本书,坐在窗前细读,再倒一杯咖啡,放点轻音乐,还有什么烦恼不可忘却?
闲着的时候把玩下吉他,自己炖一锅汤,想怎样就怎样,那种随心所欲的感觉叫自由。
所以,经济条件许可的情况下还是让自己住得舒坦些吧!房子可以遮风挡雨,心自由才能驰骋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