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节,不思量自难忘

道家的中元节,佛家的盂兰盆节和民间的鬼节三节合一的日子~七月半到了,那些无端入梦不思量自难忘的亲人们,请记得回家的路并享受后辈的思念的贡祭

这个特殊的节日,今年尤觉唏嘘不已。生命是一场只进不退的征程,都是签了不能活着回去的军令状,注定悲壮的行程。

在我人生过半的行程中,我目睹的很多新生命诞生的喜悦和见证他们蓬勃的成长还有一部分渐渐老去,还有永不再见多达十五六位的亲人~其中最亲的姥姥和奶奶,还有我远房最让我唏嘘的大娘……

很长一段时间,奶奶的离去总是让我泪流满面,这个没有告别的离去让我终身遗憾,常常梦见老家的房子,奶奶您在大门前拄棍而立,或是我热烈和你交谈您总是不语,醒来说起梦到和你说话,母亲问我,您开口和我说话了吗,我说没有,她说那就好,如果您开口和我讲话,那将是不祥之兆,可见您在九泉之下也是佑护您的子孙的。我祈祷您来生一定在好人家

我那一生跌宕起伏,遭受常人不能受苦难的姥姥;毅然绝食离世不拖累儿女刚毅明大义的姥姥,儿孙满堂是您最大的福报。

可是大娘您在那边如何,衣食是否无忧?您是否开心无忧,是否还是一如既往的洁净?

大娘一生育有八个子女,我的童年里一家子占据了大部分记忆,在我八到十四岁,那是我最快乐的时光,也是大娘家相对欢乐的时光

大娘在我的印象总是梳着整洁的发髻,皮肤白皙光滑,衣服干净整洁,说话慢条斯理,从不大笑,重要的是大娘个子高却长了一双漂亮的小脚!每当我啧啧夸她穿鞋好好看的时候,大娘这时也会轻微自得讲她反抗裹足的事情,原来大娘是家里的老幺,五岁时家里顺应世俗为她裹足,裹两天就哭闹坚决自己要拆掉,家里拗不过只好应了她,所以她的脚既不是奶奶那种变形了裹足,又不是放任自长的天足,大概是三十三码左右的样子,很好看。她还会顺带讲她和大爷的婚事,大爷是她相中的(我大爷浓眉大眼,脾气好人可帅),也可见大娘骨子里是有-优越感好强的人。

我记事时,上边两个哥哥都早已经成家,大姐模糊记得刚嫁,隔两年二姐也嫁了,陪伴我记忆最多的下边的三个姐姐一个哥哥

大娘家是个迷人的地方,是个天然的书场。总是聚集很多和她们同龄的姐妹当然还有我这个小不点。我大爷就是一本山海经,最会讲古。他讲的最多的就是妖魔鬼怪,例如哪吒闹海,鬼托生等故事。让我们既害怕还要央求他讲',睡觉时必须要蒙头,害怕鬼带了去!八十年代初,电视稀罕物但广播普及,梅兰英还是梅什么说书《杨家将》最为风靡。三姐文化最高,初中毕业,人在姐妹中最为干脆利落,口才最好,她就是活的说书人。她听过再绘声绘色讲给我们听,那种感觉真是很过瘾!有时不理我们,我只好央求,夏天晚饭后我总是一溜烟跑她家去,这是她家已经聚集了三姐四姐的同龄姐妹,王家说书讲古就拉开帷幕了!四姐文化虽不及三姐,《聊斋志异》讲的好啊,也是经常客串。这时大娘总是摇着蒲扇一幅寡言轻笑满足的样子。我在听完故事后再和八姐们在草垛里玩躲猫咪,总是在妈妈的呼唤声里依依不舍回家去。估计对书的爱好就是在那时潜移默化产生的。

现在想来八十年代中末期应该是幸福指数最好最高的时间,土地包产到户,温饱问题解决,贫富和差距不大,人情味实足,邻里关系和谐。大娘家这时应该是最好的时光---人力富足,土地很多。虽然看大娘总是隔三差五一蹲几个小时摊高高一摞煎饼,总是腌制整缸整缸的酱菜,但是收获的季节,农活也是做得最快,收的粮食也是满仓满囤。有姐姐罩着还有能吃苦的大爷庇护,三哥日子过的逍遥,春天拿着弹弓打鸟夏天下河打鱼摸虾,-冬天学着闰土支篾筐逮麻雀,游荡的忙。大娘极少生气的一个人,面对整日不回家的他也会拉下脸说他几句,他油油的皮厚一笑,我看着也好笑。

美好的日子总过的快,九十年代初我到镇上读初中,经商风开始兴起,活络的人开始做小生意,勤快的干瓦匠工,或者种蔬菜,差距开始拉大。大爷家依然风平浪静安于现状,大爷在农忙结束的时候还是倚在墙角晒太阳,没事讲讲古。三哥干瓦匠活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需要买衣服用钱就干两天,没事游荡打扑克,收的粮食依然很多,但是很快就仓改到囤,囤改到缸,因为一家吃穿用度、肥料籽种都靠粮食收成。全村都通上电只有大娘一家还用着煤油灯或者蜡烛,依然是几间草房。冬天洗脸依然是用放在露天灶台烟囱上取热的我看了七八年的土罐!我在放学回家依然到她家去溜达一圈,看到大娘常伴着一盏灯默坐(因为没电,姐姐哥哥都到有电人家玩,电视开始兴起)总是会陪她说几句话。初一下学期的某一天,我回家的时候听说大娘~病了,脑血栓!昏迷。

出院回家的时候,我去看她,大娘气力虚弱看了我一眼,低弱叫了我一声八姐说大娘醒来的时候说-想看我……是年,三姐嫁了。第二年暑假一场大水,大娘家的五间草房仅剩两间。水退之后我从姥姥家回来在院子里包饺子'大娘来了,我永远也忘不掉那场景,她是一个从不串门的人,居然来我家

!来了也并不讲话,只是攥住我的胳膊,怯怯又直直的望我,那有点幽蓝的眼神那一刻让我心里惊恐万状,我压住心里的恐惧,好言劝她回去说我有空就去看她,她终于放手回去没讲一句话。没过多久,大娘有点疯了,她不再和人讲话,而是一天到晚不停的骂人。而我,因为恐惧,在她发疯之前终没敢看望她。

秋天,四姐奉子无奈成婚~没有婚礼,没有嫁妆。唯一安慰的是见大娘时虽然我和她打招呼时不说话但从不骂我。依然把自己衣服洗的干干净净,以至于别人都认为她装疯。第二年大爷不幸查出食道癌,在我毕业那年也去了。我结婚以后冬天,回家恰巧惊闻大娘去了,临终前大娘把人糟蹋的不成样子,到处大小便。我妈和我奶说“干净人邋遢死”!大娘去后的第二年,她的二儿子又因为失心疯死掉了!二哥也是个老实人,生活悲剧的不成样子,像悲情的戏剧……

我也常想,大娘大爷好人为什么悲剧苦命的结局,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的增加,这偶然都是必然性,大娘病是因为心里的不如意,对清贫的焦虑,是一种孤独,还有对子女对大爷的失望。只是她把这一切压在心里,不能承受终于崩溃。为什么对我特别!是因为我是在她寂寞时唯一给了点陪伴的人!有多少子女能够明白~对父母最好的爱是陪伴?有多少夫妻能够明白~丈夫的爱是进取责任和担当?

中元节,是逝去的人自由富裕足的一天,亲人们,愿你们在天堂都得到安详。大娘,你疼爱的老幺八姐听说过的还可以,三哥在你去后也终于娶了个外地媳妇,儿女双全!我敬爱的姥姥奶奶,你们的后代都很贤孝,你们在明天回家的路,看得到子孙的对你们孝义的贡奉,请佑护你们的后代~德福俱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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