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如隔山

凌晨两点二十。

眯着眼爬起来上了个厕所,点亮手机屏幕,上一条发出去的微信停在十二点。以为网络不好关了重连,结果对话框里仍旧全是大段大段自说自话的绿色框,看着闹心,一赌气,手机朝着墙就砸过去了,吧唧掉在地上,木头才想起来,今天才贴的钢化膜。

捡起来蹲在墙根,手机屏幕裂的稀碎,屏保上的人脸被割裂的支离破碎,只剩一双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木头开始骂娘了。

你个王八蛋,你个臭傻逼,你笑个毛线,你再看我,再看我我削你。

骂着骂着眼睛就返了潮。

收到请柬的时候木头正在出差,到达的城市正是梅雨季节,浑身都黏糊糊的让人不舒服。坐在出租车上,网不好,电子请柬加载不出来,木头烦躁的戳了几下屏幕,终于看清了新娘的模样,看着两个人西装革履裙角翩翩的站在一起,一副岁月静好的矫情样子,木头一时间有点恍惚,划到最后一页,出席来宾的空格,木头点了又退出,反反复复,最后咬咬牙,填了自己名字,按了提交。

回去和朋友约酒,木头提起这事儿。端着酒杯两眼迷蒙,木头用手支着脑袋开始吟诗: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两只黄鹂鸣翠柳,哎你说,凭什么非得要两只,一只不行么,一群不行么,非得两只,方便谈恋爱是咋的。

朋友白了一眼,那是为了押韵。

木头继续说,我的心里愁云密布,电闪雷鸣,要下大雨了,快把我淹死了。

朋友扶了扶木头,把她的脸掰正靠在椅背上: 别瞎矫情,好好说话。

木头直起身子,抓过朋友的手,按在自己的胸脯上,拍的哐哐响,我的心里怎么不得劲呢你说,怎么这么不得劲呢,朋友夺了杯子,揽着木头的肩:别喝了木头,喝醉了。

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去他妈的山海不可平,就算是马里亚纳海沟老娘也给它填了。

那时候木头撸着袖子,一脸的遇神杀神,佛挡杀佛的泼妇样。现在想来也是无知罢了。

马里亚纳海沟那是能填的平的么,没文化的文盲。

婚礼那天,木头捯饬了很久,终于勉强达到了她有刻意打扮但不能让别人看出她有多刻意的效果。她被分在大学同学的一桌,有几个旧识,也有了解内情的一脸我懂的拍拍木头的肩膀,没关系,你这么优秀,好的还在后头。

木头尴尬的笑了笑,不知道如何接话,幸好台上的司仪开始说话,话题就不了了之了。新郎新娘出场,木头看着站在台上的人,有种在做梦的感觉,他没怎么变,脸好像圆润了一些,新娘挺娇小,符合他的审美,站在他身边很是小鸟依人。两个人稀里哗啦说了一通恋爱史,然后双方家长上台,又是一通眼红抹泪的煽情,接着两人交换了戒指,深情拥吻,观众噼里啪啦的鼓掌,木头也跟着拍,拍的手心充血。

酒敬到她前面一桌,木头突然有些紧张,叼了一筷子生鱼片,没想到芥末沾多了,辣味冲到头顶眼泪都要下来了。新郎端着杯子走到木头面前,笑的客套又疏离:人太多,招待不周,老同学多多包涵。木头感觉自己犯了心绞痛,芥末的辣味没散,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端着杯子,木头像个暴发户似的挺着腰豪爽的和新郎新娘碰了杯: 那个,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哈,今天高兴,我干了,你随意。一大杯白酒灌下去,木头感觉自己要自燃了,杯子放下,木头一抹嘴,坐在座位上开始大吃大喝。她没抬头,怕对上他的眼睛,下一秒这个婚礼就会从喜剧片变成灾难电影,她就会变成明天朋友圈的头条,一个爱而不得砸场子的可怜泼妇。

干掉了一整盘生鱼片,半只烤鸭和一份水果拼盘,不顾同桌人同情中带点鄙夷的眼神,木头拎着包径直从大厅走了出去。她知道他不会追出来,斥责她不要脸不该发那些微信,也不会给她一个客气的拥抱祝她以后都好。他会待在他美丽的新娘身旁,吃着火锅唱着歌,生个胖娃娃,然后忘记她个卑微的单恋者。

回去的路上,木头想起第一次遇到他时像演电影似的那场倾盆大雨,想起她第一次告白被拒,想起她帮他追回女朋友,想起她第二次告白被拒,想起他第一次请她吃饭分给她的半盒被她珍藏在抽屉里的纸巾,想起她第三次告白被拒,想起她不顾一切扔下爸妈跑去他的城市,想起这十年,感觉就像大梦了一场。

最后一次告白的时候,木头喝了酒,哭的鼻涕眼泪混着流,抓着他的裤腿撒泼打滚的喊,

你喜欢我一下会死吗啊会死吗你!

嗯,会死。

这个操蛋的世界。

这个傻逼的我。

爱你如隔山,山不可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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