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Lena从小就是个吃货，并且以此为荣。她非常“守信用”地敲了Vincent一顿，把很多平时想吃却不舍得吃的美食都吃了一遍，又去游乐场玩了一圈，才由Vincent送她回家。
路上，借着审查Miller的事，Vincent又说起了他钟爱的模式识别。他说，计算机捕捉和分析信息的能力是人类无法比拟的，速度和精确度超乎想象，这就是为什么Miller的情绪瞒得过人类分析师，却决计瞒不过计算机。
“在计算机的眼里，人脸是最诚实的。”最后他这样总结，“随着科技的发展，人类的任何身体状况、情绪变化甚至内心的想法都无法逃过计算机的‘眼睛’。”
以往Vincent对此大谈特谈的时候，Lena总是听一半丢一半，不去当真，可是这一次，在新的表情分析系统面前完败之后，Lena终于不得不承认，机器读人心，的确不容小觑。
这样的世界，是机器帮助了人类，还是人类败给了机器？Lena都有些糊涂了。
假期总是结束得很快，不过眨眼的功夫，又该去上班了。和往常一样，Lena睡眼惺忪地从被窝里爬出来，慢吞吞地去照镜子。经过几天的休养，穿衣镜上的字已经变成了黄绿色，显示的是：“健康状况：良。建议早餐：可选。”于是Lena选择了自己最喜欢的豆浆和鸡蛋饼，大快朵颐后匆匆出门上班。
然而，第一天开早会，Lena就得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Miller的心理终审显示他并无犯罪趋向，将在今天刑满释放。
Lena当场就提出了抗议：“不可能！我的初审结果明明显示Miller有明显的犯罪趋向，详细的报告和资料都已经提交，确认邮件也收到了，‘刑满释放’是怎么回事？”
这话一出口，原本议论纷纷的会议室立刻安静下来，十几双眼睛都看着Lena以及坐在首席的Mason和Sara。Sara和Mason交换了一个眼神，薄唇抿了抿，说道：“Lena，散会后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我们再详细讨论这个问题。”
Sara用的是她惯有的、冷静而清晰的语调，镜片背后的眼睛锐利得仿佛会发光。Lena原本还要争论，但在这样的目光下也没了气势，于是答应一声，乖乖坐了回去。
散会后，Lena第一时间赶到Sara的办公室，问她有没有收到那份巨长的分析报告。
“你的报告我收到了，并且也仔细看过了。”Sara平静地说，“应该说，你的分析非常详细，非常认真，值得表扬。”
“然后呢？”难道一句“值得表扬”就够了？“那Miller为什么会被释放？”
Sara透过眼镜上方盯住Lena，看了好一会儿，才说：“听说你和Vincent私下里是好朋友？”
Lena心里咯噔一声，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没错。怎么了？”
Sara又看了Lena一阵，终于看向手头的文件，嘴里说道：“Angela太太来找过我，提出让你退出Miller的心理评审组。”
Angela就是Miller的妻子。Lena一听就很恼火：“我可是全程参与了这个案子，凭什么Angela一句话，就要把我踢出这个评审组？”
“Angela出示了相应的证据，证明近来你和Vincent先生私交很好，难以站在客观角度评审Miller的犯罪心理趋向，因此她要求你退出评审组。”
Lena抿了抿嘴唇：“证据呢？”
Sara看了Lena一眼，按亮办公桌上的全息成像按钮，在屏幕上点了几下，又按了几个指纹，调出几张照片。Lena一看就傻了：那竟是她和Vincent在游乐园的照片！
Lena很生气：“Angela竟然派人跟踪我，还敢把照片作为‘证据’，恶人先告状？”
“但这些的确是‘证据’。”Sara冷静地指出，“Angela说这是她带孩子去游乐园时恰好撞见的，便拍了照片留作证据。在我看来，Angela的行为并不犯法，倒是你和Vincent先生的私交，不可否认。”
Lena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辩解——“恰好撞见”，谁信啊？可是谁让Angela那么狡猾，她一点防备都没有，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我没有偏袒Vincent。”最后Lena只能这么说，“我花了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撰写报告，却这么被否定了，这……这不公平。”
这话已没有任何力度，完全是委屈和诉苦了。于是Sara的声音也柔和下来：“我明白。你的工作态度我从不怀疑，但事实就是如此。Angela出示的证据很有力，我们不得不慎重考虑。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你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不急在这一刻。回去做自己的事情吧，Miller的案子我会处理。”
话说到这份上，Sara已经是相当客气了。Lena只有点点头，告辞离开，但走到门边又不甘心地住了脚，转过身来。Sara抬起头，扶了扶眼镜，问道：“还有事？”
Lena犹豫片刻，终于抿了抿唇，说道：“我认为，就算我和Vincent有私交，那份报告的结论也不能被推翻。”
Sara挑起眉毛：“怎么讲？”
“因为那个结论不是我得出的，而是表情识别系统得出的。”Lena说，“我的倾向，可不会影响计算机的分析结果——事实上，在查看系统的分析结果之前，我也不觉得Miller有问题。”
“但是你的倾向，会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你对分析结果的运用。”Sara冷静地回应，“你和Vincent的交情让你潜意识对Miller产生敌对心理，从而影响你的判断，这是很正常的。”她说着，又低下头去，继续查看文件，“而且表情识别系统刚刚更新，难免不够稳定，容易冤枉好人。Miller服刑三年已经足够了，他已经改邪归正，是时候释放了。”
Sara从头到尾都十分冷静，Lena却感到一头怒火冲上脑门，忍不住冷冷一笑，说道：“若是不肯相信系统的分析结果，还花那么多钱更新系统干什么？继续用那些老掉牙的系统不就好了？”
“Lena，”Sara的眼神从镜片上方射过来，显得格外犀利，“我必须提醒你：这是工作时间，请注意你的态度和措辞。”
Lena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扭头走出了Sara的办公室。同事们投来好奇的目光，但Lena毫不理会，径直走到自己的电脑跟前坐下。
休息一会儿，消了怒气，Lena翻出那个长长的报告看了一遍，忽然有些惆怅——她花了那么多心血写的报告，竟然就这么轻易被丢弃了，真是令人心寒。
周一一整天，Lena都心情不佳，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她立刻给Vincent打电话，告诉他这个“噩耗”。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Lena难过地说，“我还以为那个报告交上去，这件事情就不会变了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便传来Vincent那令人安心的平静的声音：“这件事就算有错，错也在我，你不用道歉。Miller的事……既然有那么多人做过审查，应该不会有大问题的。放了就放了吧，你不用放在心上。”
接下来Vincent又安慰了Lena几句，两人扯开话题聊了半个多小时，才道了再见。那时候同事们都下班离开了，办公室里只剩下Lena一个人。Lena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报告，心里还是一阵阵不痛快——这件事太蹊跷了，背后一定有鬼。可是上司一手遮天，她能有什么办法？
关电脑前，Lena打个主意，把关于Miller的报告和材料打了个包，往自己不常用的私人邮箱里发了一份，才收拾东西离开了办公室，然后去钟爱的餐厅狂吃狂饮一番，告诉自己：淡定吧，现实都是这样子的。日子总得过，对吧？
只希望，Miller真的改邪归正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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