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梦见了画,然后画下了梦”
原创 2017-12-11 宋一 脑袋是一只猫
在灵魂一角可能有着一座燃烧着炙热火焰的火炉,然而无人前来取暖;过客也只是瞥见烟囱的一抹。
迫不及待地看过《挚爱梵谷》首映后,感受并不像很多影评所论述的那样,他们终归是体验到梵高内心深处对生活的热爱和向往,而我留在心底的却是对生活深深的无力感。
影片是以倒叙的方式进行的, 因为梵高和弟弟的关系非常好,常年会有很多书信的往来,于是邮局的局长相对比较熟悉梵高,并命令自己的儿子把梵高死前的最后一封信交给梵高的弟弟。局长儿子到了小镇后,却发现梵高的弟弟也死了,随即展开了对于梵高死亡原因的调查。
影片最终并没有给出明确的结局,梵高死亡的原因仍旧是个谜。然而在此过程中,我们通过剧中不同角色的回忆和描述,拼凑起了梵高生前几年的生活。
与其说片子是解谜的,不如说是以此方式代入进他的故事,有如被抛入海中漂流,时而看到无知天空下彩色的温暖, 时而感受到沉入海水的绝对漆黑冰冷。当你觉得前方的路还很长时,却突然出现一处断层,一切都戛然而止。
此外,感受最深的要数编剧和创作团队的匠心,他们用了7年的时间,在全世界找了15个国家的125位画家,深入调查了梵高生前的800封书信,一共画了65000张油画,然后以12幅/秒的速度叠加成这部油画电影作品。
在影院坐下的前五分钟,持续的陷入这震撼的,流动的艺术画面中,每一帧都美极了。
夜晚的繁星
梵高爱去的河边。
最后开枪的麦田和梵高熟悉的鸟群。他从小就善于观察动物,熟知不同鸟类的习性。
除了电影本身的表现艺术手法外,他一生的旅程也耐人寻味。
1
他也曾努力融入过家庭,渴望得到父亲的认可。
虽然从小性格孤僻,有时又偏执,但梵高从学校毕业后,仍然努力的想要和普通人一样的营生, 先后找了画廊和牧师的工作,但都失败了。他渴望做一个符合家人期待的人,然而命运对他的两次拒绝是残酷的,又是幸运的。上帝没有给他打开这扇门, 而是等他多年后寻得另一扇窗。
说起他从小和兄弟姐妹间的“格格不入“,主要是因为他表现的不爱与其他孩子嬉闹玩耍,总是一个人待着或者到田野里散步。他喜欢观察昆虫,鸟类,植物,正如电影中医生的女儿评价他说:“他总是能注意到这些细节,欣赏这些花的娇嫩与美丽,这也是为什么我总在他的坟头上放一些花。”
这是一个孤独而细腻的灵魂 。在影片中, 河边的船夫回忆起梵高时,提到了一个细节。梵高在河边作画时,并不是平和而安静的,反倒总是会发出很多声响。一次,他照旧在河边画画,突然一只黑色的乌鸦飞到他右手边的盘子中啄取他的午餐,他并不在意自己的食物,而是饶有兴趣地停了下来,观察着它。是很喜悦的那种。
我想他一定很孤独,一只啄食的乌鸦都能让他那么开心。
船夫眼神怅惘的看着麦田,说出了这句话。
这让我想到了《欢乐颂》中的安迪,她在向爱人阐述自己内心的时候曾提到童年的一个片段,大概是这样说的:
那时候没有人和我玩,我就一个人跑到树林里去。有一次遇见了一只松鼠,它见了我一动不动的,大眼睛防备地盯着我看,我也就停下来看着它。过了几分钟,连它都觉得我无趣了,转身就跑。
当时看到这段,我内心一阵酸楚。终于是明白了她内心的不安全感和恐惧。
而欣喜地看着乌鸦,对峙松鼠,就是孤独的绝对表现吗?我无法感受当梵高注目乌鸦时,内心除了喜悦还有什么情感,但我知道他这种细腻与世界相处的视角,敏感又炙热的对生活的向往,都不是那些看起来“不孤独”的人所拥有的。
我以为,人人都孤独,但孤独的人不一定都能捕捉到那份细腻的表达。
2
他看到的世界,或许注定是要走向扭曲与矛盾的。
细数梵高自出生就很孤僻,主要是因为他较多的遗传了母亲的性格, 倔强而敏感,有时甚至不可理喻,因为一丁点小事而歇斯底里;生气时全身发抖,无法控制。而他母亲的一个兄弟就是因为有羊癫疯而夭折。
虽然母亲没有这方面的疾病,但偶尔也会有所体现。
平日里她脾气温和,而一旦发生了违背她意愿的事就会变得异常激动, 时常会有些神经质般的多愁善感。
这是梵高传中对他母亲的描写。
不难想象, 当初恋有了婚约,当恋人需要面包,当艺术风格与友人产生不同意见时,他基因中带有的“无法控制”的偏执便会发作,用激进极端的方式宣泄着无尽的悲痛。
我渐渐开始明白,所谓的天才艺术家,旷世奇才, 虽然有着看似传奇的一生,又或者是鲜明的个人特点,他们也曾用小半辈子的时间努力地生活——像正常人那样充满着希望,甚至渴望走一条平常路。他希望自己可以养家,可以在世人的成功眼光里找到自己的价值,只是或早或晚地他们总会又为了艺术决定孤注一掷。
他在心中曾对弟弟说,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团火,路过的人只能看到烟,但总有一个人, 有那么一个人能看到这团火, 然后走过来,陪我一起。
我带着我的热情,我的冷漠,我的狂暴,我的温和,以及我对爱情毫无理由的相信 ,走得上气不接下气,我结结巴巴地对她说,你叫什么名字。
从你叫什么名字开始,后来,有了一切。
我清楚地看到他内心对于爱情的火被浇灭,是因为一个姑娘 ——厄休拉。
梵高在画廊工作期间认识了厄休拉,这使得他异常热情地对待同事,开始不愿意再做个古怪的人,期待博取周围人的好感。 然而当他终于鼓起勇气表白时,却意外得知对方早在一年前就订下了婚约。
这件事像一盆冰水,将他好不容易热起来的心,浇了个透。他忽然觉得,周围的人都变了样。他们显得孤寂,匆忙,奔赴于无聊重复的活计中。
因为他始终像是赤裸于世,内心之火燃起便是熊熊火焰,打击便是万丈深渊。最终他辞去了画廊的工作,去了书店。
3
由于影片是倒叙的手法,我对梵高仅有的认知是由他死前的几年构成。那时的他已然是个十足的绅士,对孩子的要求耐心且珍视,当孩子跑到他身边喊着“今天我要画只鸡”时,他会很高兴得把孩子抱到腿上,然后握着孩子的手一笔一笔地画着。
后来孩子的母亲不客气地过来抱走孩子, 要孩子去睡觉时, 梵高真诚地对着走远的母亲喊道:“我不介意的,我可以教他画画。” 顿了下他像对别人说,也像对自己说:“他没有打扰我,我真的不介意。”
面对孩子纯真的灵魂,对画画真诚的热爱,他是那样想要抓住。又或者,这样忠诚于绘画的天然艺术家,让他舍不得错过。
说他是绅士,我指的是,绝大部分情况下,他都不会发脾气。哪怕被小镇上的几个小混混欺辱,他也不吭声。
我以为他一直是这样的,这是一种教养。直到看完了梵高传,知道他很容易极端崩溃,却在生活的重压下,免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从此我看到的争吵和崩溃,都是因为艺术,因为经济,因为人生道路的选择。
4
梵高一定是称得上勇士的。
面对惨淡的人生,依旧朝着心中的向往前进。而在电影的开头,邮局局长的儿子曾质疑梵高是懦弱的弱者,认为他无法挣钱养家,依赖弟弟的接济,最后选择自杀逃避的人,真的太失败了。
而那位有责任感又理解梵高的局长却说:
Live longer, you will see。
Live can break down people even strong.
再过段时间, 你就会明白, 生活最终也会击垮那些强者。
梵高对生活坦诚,对艺术狂热,他的色彩明亮而炙热。
当我画一个太阳,我希望人们感觉它在以惊人的速度旋转,正在发出骇人的光热巨浪。
当我画一个麦田,我希望人们感觉到麦子正朝着它们最后的成熟和绽放努力。
当我画一棵苹果树,我希望人们能够感受到苹果里面的果汁正把苹果皮撑开,果核中的种子正在为结出果实奋进。
当我画一个男人,我就要画出他滔滔的一生。
当生活中不再有某种无限的、深刻的、真实的东西,我不再眷恋人间。
挚爱梵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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