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花儿(五)

向日葵

 省煤炭地质局,被脏乱差城中村包围的干净整洁高雅之地。饭后携小儿散步至此,发现遍地小黄花,香气浓郁,不知其名。

  五岁小儿兴奋大叫:“妈妈,向日葵,好多向日葵!”

  小黄花们在晚风中摇摇摆摆,真像植物大战僵尸游戏里专门负责制造阳光的向日葵。

  但是我的小乖蛋,那咋是向日葵呢?真正的向日葵,结葵瓜子的向日葵,是这个样子的。

  谷雨时节,外婆会翻出头一年精心挑选的大颗饱满的葵瓜子种子,种在老秧田的边上。

  慢慢种子发芽,长出萌萌哒小苗,长出碧绿的阔叶子和高大粗壮的梗,然后长出花骨朵再长出大如脸盆的金黄花盘,象一排盛装的戴金光闪闪头盔的卫兵,对着太阳,仰着它们骄傲的头。勤劳的小蜜蜂停在上面嘤嘤嗡嗡忙忙碌碌采着花粉。

  但是妈妈感兴趣的可不是这美丽的花,妈妈关心的可是向日葵何时结出葵瓜子。

  秋天风起,硕果粒粒排列整齐的向日葵花盘低下了头。抠下几粒剥壳尝,满口清香,可以采收了。

  准备好直径两米的大斗腔(竹编的圆形晾晒工具),把满盘的葵瓜子簌簌簌剥下均匀铺满,放在两条高板凳上搁稳。大约晒两三天,太阳吸走了瓜子的水分,瓜子便有了香香的阳光的味道。

  妈妈可开心了,终于等到包包里随时装着葵瓜子的日子,时不时摸出来嗑几粒,小嘴随时都解到馋了。

  葵瓜子送酒最霸道了。那天姑公来做客,和曾祖父聊天。拿来一壶白酒,就着新炒的盐瓜子。以酒当茶,酒不知添了多少回,瓜子也不知抓了多少把,天南海北两翁婿也聊得不知多投机。

  后来姑公说去走茅厮(厕所),却一去不回。嗨,嗑瓜子喝酒,醉晕在厕所里了。

  妈妈还在意的,是向日葵高大粗壮的梗。把它们晒干,就有了一个好听的名字——葵花槁。

  干燥的葵花槁,燃成猎猎的火把,照亮妈妈童年看电影的弯弯山路。

  一听说晚上哪里放电影,便兴奋的两眼放光。拿着几根葵花槁,哪怕要走一两个小时,哪怕要爬山涉水。

  电影的内容早已被妈妈遗忘,永记心中的画面,是电影散场之后,四面八方游走在山路上的火把。

  乡村的夜空苍邃深远,或点点繁星,或圆月高挂,或月牙儿低悬。一个接一个的火把组成一条条蜿蜒盘旋的火龙,从放电影的晒坝呈放射状延伸,弯弯曲曲,东游西荡,南冲北闯。歌声笑声欢呼声,和葵花槁的火焰一起烈烈飞扬。

  哦,小儿忽然明白了。

  “妈妈,我知道了,原来,向日葵制造的阳光是葵花槁造的。”

  好吧,你真聪明。我们自己也种一次向日葵吧。

  网上订了向日葵种子,花盆还有腐殖土,小儿跃跃欲试种下去,盼着发芽长苗开花结子,盼来盼去盼个透心凉。

  七月初,到云南大理,小儿看到真的向日葵了,还是一大片的壮观的向日葵花田。

  传说中的人民路,侧边有菜市场。乱穿闲走,看见有人卖一盘盘的向日葵。虽然只有小碗那么大,瓜子也那么小小粒。但,是真正的向日葵。

  两元一盘买来,从大理带回重庆,剥下来晒干。

  儿时的葵瓜子味道,从舌尖浸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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