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待无花空折枝

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做这样的梦。

前段时间，手机重置了，很多号码丢失了。有一个陌生的号码在凌晨4点给我打电话，6点又继续打。在我困得不行将这个号码拉入黑名单后，我闭着眼睛在想，这到底是谁呢？号码归属地就是我家那边，一定是我认识的人。但是这么早打给我，想着也有点猜测是外婆。后来忙着忙着就忘了这个事，当我想起了再打开黑名单时，发现那个号码在那天给我打了十多个电话。

更加怀疑那个号码就是外婆的。

拨过去这个号码，无人接听，我就发消息给妈妈询问:

“妈妈，外婆的手机号码是多少呀？”

“你要给外婆打电话呀？她都糊里糊涂的，乱七八糟讲话的。我待会给你发号码哈。”

过了一会儿号码发过来了，正是那个号码。

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外婆一天给我打那么多电话，是为什么呢？会不会出了什么事要找人求救，而我却没有接听她的求救电话。其实外婆已经出事了，家里瞒着我。又或者，外婆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呢？我这个没良心的外孙女，就这么把她拉入了黑名单。

随着我慢慢长大，我就很害怕外婆哪天会离开我，真的很害怕很害怕。

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外婆很开心地对我说，我不跟你说话了，我要去看电视了。梦里的我听说外婆要去看电视，也特别开心。

外婆的现状我是知道的。一个人住在老房子里，年纪大了腿脚不方便，走路都是一颠一跛的，也没人去看望她帮她打扫，所以家里很脏。电视机已经坏了很多年了，也没有子女会想着帮她修一修。外婆每天醒来就是坐在家里发呆，偶尔艰难地走去朋友家里玩，然而她很多朋友都已经不在了。我无法想象自己过这种生活，所以梦中的我听说外婆要去看电视了，真的很为她开心。至少外婆每天的生活是有一些乐趣的。

我童年的生活除了在小学的记忆，就是在外婆家的了。

小学五年级之前都在外婆家里住，上五年级时双休日去外婆家玩也很开心。每次一到外婆家，我会在门口喊，“外婆！”，在厨房做事的外婆听到喊声就会很兴奋地一边“哎”，回应我，一边疾步出来看我。

现在去外婆家，她听到我的呼唤，再也无法很快走出来迎接我了，她总是躺在床上，房间里很脏，床上也堆了很多乱七八糟的衣服。外婆看到我，就会从床上坐起来，跟我说话，很多都是以前说过的话，几乎每次见到我都会重复的话。然后开始叠床上的衣服，有一次看见外婆的一条内裤，有好几个补丁，用着不同颜色的布补着那些破洞。我说“这么破你别穿了”，外婆却说，“还好还好的，这裤子还好的嘞，好裤子。”看着这条布满补丁的内裤，让我想起，小时候和外婆在一起，就看着外婆缝缝补补，袜子被脚趾戳破了，外婆就从别的地方找一块布，剪下来缝在袜子上。小时候的我也习以为常，也慢慢学会了怎么缝补东西。现在的袜子，才穿了一两次被脚趾顶破了一点，就会被我扔掉。想起节俭的外婆，我就会忍不住感叹、汗颜。

暑假有一天下午陪着外婆，拿我的平板给外婆放戏剧，外婆开心得不肯午休，她说有电视看，不想睡觉了。天气很热，外婆又肥胖，她热得很难受，给舅舅打电话，说要装空调。结果就是舅舅骂她一顿并且挂了她的电话。我在一旁，内心很复杂。

后来我给外婆买了4条内裤，外婆很开心，还说买太多了。但是我觉得不够，很不够，我能为她做的太少了，我的绵薄之力，没法好好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昨晚梦里一个很可怕的情节，是外婆在临终前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而我没有接到。过后，家人打电话告诉我外婆走了。梦里的我恨死了自己，恨自己没有见外婆最后一面，痛心以后再也见不到外婆了。痛得快要窒息，又捶胸顿足恨自己，为什么不对外婆好一点，为什么失去了才想着要珍惜？

我渴望自己成长，渴望能够独立，渴望能从根本上帮助外婆，给她好的生活条件。同时又很害怕，害怕时光匆匆，岁月不等人，害怕伊人消逝。外婆，再久一点，再活得久一点，等我，等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