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武帝由于各地粮食和帛的价格太便宜,就采纳了尚书右丞李唢的建议,拿出国库库存的五千万钱和各州州库的现款,全部用来购买粮食。
西陵戍主杜元懿向武帝建议:“吴兴今年没有收成,会稽则是五谷丰登,所以,商贾们在这两地来来往往的次数,比平常年份多了一倍。西陵牛埭(dai)的税收,朝廷规定是每天三千五百钱。但据我观察,该地每天的税收还可以加倍。我请求,连带浦阳南北两个渡口、柳浦的四个堤坝,全部交给我管理一年,那么,除了原来的税收外,我还可以另外再多缴四百多万钱。在西陵戍守地前检查税收,并不妨碍正常的戍守。剩下来的那三个牛马场,我自己选派可靠的人去负责。”
武帝把这项建议交给会稽郡研究讨论,会稽行事顾宪之认为:“朝廷最初设立牛埭的意思,并不是要强迫人民缴纳税务,而是因为江上风大浪急,危险很大,所以,为了救急和方便百姓才设立的。以后的负责官员并没有真正了解朝廷用意,仅仅是为了让自己做得有成效,所以,有的切断了其他道路,只留下一个关口;有的则对那些往来江上而未装货物的船只也征税。
考查吴兴的情况,这几年农业一直没有获得丰收,今年更加惨重,人们都纷纷逃走,到富有的地方去谋生,这的确是由于饥饿所迫而不得已背井离乡。堤坝的负责官员却仍然向他们征税,并且按照标准,不肯少收一点儿。旧有的税收标准近来已经有人认为应该减少,这一建议还没有决定是否采纳执行。但是,税收却又加倍增长起来,这将用什么办法呢?
皇上恩慈,怜悯老百姓的痛苦,提出打开粮仓,赈济人民,免除人民的田赋和其他杂税。但是,杜元懿却利用人民的苦难,贪图眼前的小利,进一步加重人民的困苦。一个人没有仁爱之心,无论是在古代还是在今天,他都会受到人们的痛恨!如果一旦按照他的建议去做,而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那么,他害怕朝廷的责罚、盘问,就一定会千方百计地向人民勒索。这样一来,就会为朝廷招来怨恨。
杜元懿秉性刻薄尖刻,以前已经有明显的事实,如果再把一个地方交给他管理,那就好像是让狼去领导羔羊。而且,他打算推选的那些可靠的人,也不过是一些戴着帽子的猛虎罢了。古书上说:‘与其有搜刮财产的臣子,不如有偷盗财产的臣子。’这是说,偷窃国家财产所造成的损害要稍微小些,而搜刮民财所造成的伤害更大。我认为,所谓方便适宜,是说对国家来说方便,对百姓来说适宜。而我私下察看了一下近年来所提出的所有有关方便适宜的建议,这些建议都是眼前对百姓不合适,将来对朝廷也肯定是不利的。名与实是相对的,它违反施政的根本。大凡像以上这类事情,实在是应该深思熟虑,请陛下三思而后行。”
武帝采纳了顾宪之的建议,没有轻举妄动。
当初,武帝还在担任镇西长史时,主簿王晏竭力谄媚阿谀,受到武帝的宠信,从那以后,王晏就经常逗留在武帝的府中。武帝为太子时,王晏就已经担任了中庶子。后来武帝惹怒过高帝,王晏马上声称有病,同武帝疏远了。
武帝继位后,任命王晏为丹杨尹,对他的感情和信任,一如往日,每天早晨和晚上都要召见一次,商讨国家大事。从豫章王萧嶷到王俭以下的官员,都曲意逢迎,想方设法和王晏交往。
后来,武帝任命王晏为江州刺史,王晏不想远离朝廷,就又留下来,命他为吏部尚书。
齐武帝对尚书令王俭的礼遇非常优厚,命他每隔三天来朝廷一趟,其他时间则由尚书令史去他那里请示。武帝认为这样做过于烦琐,又命令王俭回到尚书下省,每月有十天可以在家,而王俭则坚决请求辞去吏部的职务。
徐湛之被杀时,他的孙子徐孝嗣还在母亲腹中,因而得以幸免。等到他八岁时,承袭了祖父徐湛之的枝江县公的封号,娶了宋孝武帝的女儿康乐公主为妻。齐武帝即位后,徐孝嗣担任了御史中丞,他仪表端庄,做事干练。
王俭对别人说:“徐孝嗣将来肯定会做宰相。”武帝也曾经问过王俭:“谁可以接任你的职位?”王俭回答说:“臣解除宰相职务后,恐怕只有徐孝嗣最适合接任。”王俭去世后,徐孝嗣担任吴兴太守,武帝又征召他为五兵尚书。
王晏掌握朝官任免大权,在朝中任意行使,与王俭之间关系很不和。王俭去世后,礼官打算按照王导的先例,加王俭谥号为文献。王晏报告武帝说:“过去只有王导才得到这一谥号,但自从宋国以来,从不曾把它加给皇族外其他姓氏的人。”武帝不语。
王晏从宫内出来后,得意洋洋地对亲近的人说:“事情已经定下来了,‘平头宪’是王俭的谥号。”
武帝想要起用领军将军王奂为尚书令,征求王晏的意见。王晏和王奂之间彼此不相容,王晏回答说:“柳世隆建过大功,很有声望,恐怕不宜在王奂之下。”武帝于是任命尚书左仆射柳世隆为尚书令,王奂为左仆射。
王晏患病多年,身体衰弱,自己请求辞职,武帝打算任命西昌侯萧鸾接替王晏,就给王晏写了一封敕书,征求王晏的意见,王晏说:“萧鸾才干有余,但不熟悉豪门士族,恐怕不能担当这项职务。”武帝就没有任命。
江湛的孙子、侍中江斅(xiao)担任都官尚书,中书舍人纪僧真得到武帝的宠信,他仪容举止都具有士大夫的风采,于是向武帝请求说:“臣不过是出身于本县的一名武官,幸运地赶上了清明盛世,官阶和荣耀才如此之高。我的儿子还娶了荀昭光的女儿,现在,我已经不再有其他的需求,只请求陛下能允许我加入大夫行列。”
武帝说:“这件事应该由江斅、谢瀹(yue)决定,我不能参与,你可以自己去他们那里请求。”(谢瀹是谢朏的弟弟)
于是,纪僧真就按照武帝的旨意来到江斅那里,他刚在榻席上坐稳,江斅就回过头去命令他的左右侍从们说:“把我的坐榻抬远些,远离客人!”
纪僧真垂头丧气地退出来了,向武帝报告说:“士大夫原来不是皇上能够命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