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十一年

 这是我独自在外生活的第十一个年头,如果不仔细算下来我自己都不相信。

 03年的夏天好像一直是阴雨绵绵的,模糊不清的记忆中仍然存有自己打着伞或者不打伞穿梭在人群中,找考场,找贴着自己临时照的照片的座位。写下无比工整的答案,那时心里对待那些考卷一定是比在前几年高考考场时还要认真的吧。

 忘记是从哪所学校考完试坐上回家的公车,又是一个阴雨天。在车站从下午等到了暮色降临,加上司机才四个人,公车终于缓慢的驶出了那个早已被拆迁了的破旧小站。在颠颠簸簸中,靠着玻璃我就睡着了。等到再睁眼时,窗外早已漆黑一片,脸紧紧贴在窗户上,看到的景色陌生的让我慌了神。等到公车一个转弯,我终于看见了一个熟悉的标志,而这时早已过了我要下车的地方。我央求司机再把我送回去,但是得到的只是一脸不耐,车上其余的两个成年人也默不作声,我只能咬咬牙飞快地跑下车。小雨一直在继续,只是可以不用撑着伞,我就抱着伞和考试用的文具和证件,跑过一大片一大片的田地,路边有一群在那时看来是不良少年的人在嬉笑着,在漆黑的下着雨的晚上,这一切足以将11岁的我吓得不敢回头,只知道一个劲的往家的方向跑着。

 应该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那么迫切地想回到家中,22岁的我,依然清晰的记得11年前在路上拼命奔跑着的那个小小的我。

 在接二连三的考试中,有了合适的学校,就这样,在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开始了在群居里的独自生活。

PART ONE

 年轻最大的好处就是无畏,那时也算不上是年轻吧,只是个小孩子而已。

 周围是比自己年龄都大的人,因为年龄的原因、性格的缘故、家庭环境的影响,在群居的群里,我是那么的格格不入。那时没有现在这样成熟的心理,没有任何一个可以帮助你的人,不论是在群居的群里,还是出了那个屋子的其他地方。也许正是因为那时没有现在这般成熟的心理吧,考虑的事情也没有这样多,所以也就撑过了那段岁月。

 有的时候也是会怨的,只是不知道该怨谁而已。

 直到现在都是,没有人告诉你怎样做才是正确的,只是在你做错时就会有人劈头盖脸的将你骂一通,也不会再接着告诉你到底哪里错了,下次要怎么做。有时会怀疑,你们只是在借机发泄情绪吗。

 性格的养成,应该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等到自己懂事了,知道怎样才会养成个好性格时,它已经定了型,容不得你再改变它什么。

 那些孤独而敏感的时光,一闪而过,但它们留下的痕迹却一直留在生命的轨道上,不时出来触动你那些不容碰触的东西。

 成绩是那时最重要的东西,只要你能拿出来漂亮的看得过去的成绩单,其他的事情也没人有闲心来关心。不会管你的对与错,不会问你除了成绩之外的其他生活怎么样。成绩单上抹了黑之后,所有的事情都会被揪出来,更加没有对与错,因为都是错的。就是在这种没有是非标准、没有原则的标准下,终日胆战心惊,小心翼翼,尤其是在考试之后。

 在某个周末,和那时从小学就一直在一个班的哥哥一起骑着自行车回家,也真的只是突发奇想罢了,根本也不知道检查一下整日被风吹被雨淋的自行车是否还能把我俩载回家。在半路上,才发现车胎连气都没有了,就开始推着回家。虽然等到回家之后,差不多都是四个小时之后的事,虽然真的是被累的半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想到这件事我都会会心一笑。

 那个哥哥已为人父,人生踏上另一个完全不同的轨道。你看,时间就是这样轰轰烈烈的向前奔跑着的,不管你有没有准备好,能否跟得上它的脚步。

 又是某个阴雨的天气,因为下雨气温骤降,妈妈来学校给我送厚衣物。在从宿舍出来的路上遇见了从一个地方来的男生,他看见我妈妈像见到亲人一样,和我一起把妈妈送到外面坐车,直到公交车离去。当时很是不解,因为在来到学校之前,他和我们就像陌生人一样,毫无交集。竟在陌生的地方,变成亲人一样的亲切与眷恋。现在想来,也不过是十岁出头的年纪,远离家乡,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读书,忽而见到老家的人,自是贪恋那份不属于自己的温情的吧。

 后来,在某次考试中和他被分到同一个学校,从那个学校看完考场回来的路上遇见他,交谈起来,发现并不是别人口中的那般沉默寡言。而现在,在我读着一个不入流的大学的时候,他在省内一所千万人挤得头破血流、家长不惜一切代价都想把孩子送进去的学校里读书;在大学毕业就是失业的今天,找工作对于他们学校的毕业生来说,容易的不像话。

 小小少年,早已成为家里的骄傲,假以时日,“光宗耀祖”四个字用在他身上自然是不过分的。

 时间会把人的差距拉开来,时间会给我们关于未来的答案,什么都是有定数的吧。

 因为家里有事的缘故,被允许请假回家。午休过后,舍友都去上课,我一个人在空旷的满是架子床的宿舍里捧着厚厚的《平凡的世界》一边看得津津有味,一边等着家人来接我。等我把头从书里抬起来时,才惊觉天色早已暗了下来。急匆匆地背着包跑下宿舍楼,才看见宿舍大门被锁上了。那还是个教学楼改的宿舍楼,连个管理员都没有。想顺着窗户爬出去,但窗户上都被一个个铁条封的死死的,只留下不到30公分的空隙,试着爬出去结果半个身子被铁条卡住,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回来。在急的团团转的时候,终于看见之前的宿舍管理员。从宿舍出来没走多长时间就看见了家人,家里太忙了,忘记要来接我这件事了。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记忆那么长,想起来的却都是一些不开心的事。

PART TWO

 06年之后,虽然我还是在学校里继续消耗着我的时光,但生活已经完全是另一番模样了。变化之大我现在仍然想不明白是什么原因。

 C,你说我是不是要感谢你。因为完全是你带着我接触这个真实而又不真实的世界的。遇见了你,才知道原来生活还可以这样,是一个我根本就不认识的世界。这个世界有美有丑,有善有恶,有快乐有难过。

 可能确切的说,C给我的是一种信心,让我与这个世界友善接触的信心与勇气。原来我可以走进并被这个世界接纳。

 虽然现在能明白由于当时自己迟钝的原因错失了什么,但是没有一丝的后悔。

 记忆在推进,生活在继续。已想不起是怎么和那两个姑娘走到一起的,性格明明天差地别,却依然在一起了很长时间,分享了彼此间的小秘密,做了很多现在看来啼笑皆非的事情。现在想来,原来我也有过那些大把大把闲适的时光。每到周末,在别人都回家的日子,和两个姑娘起个大早去逛街,和老板讨价还价,下午从超市买回大包小包的零食。到了晚上,宿舍的地板上,踩上去都是厚厚的一层瓜子壳,显得格外厚重。那时的我们,心里都住了一个掌控我们喜怒哀乐的少年。只是现在,一个在已为人母,一个在谈着蜜糖般的恋爱。剩下我一个人,偶然想起那时的我们,那时的时光。

 也是在那段悠闲到死的时光里遇见了你。

 天蓝,云白,草绿,花红,再美得景色也不过就是如此吧。

 也忘记到底是在何时死皮赖脸的赖上Candy(你总是嫌这个称呼幼稚)的,但总之,当初死皮赖脸的赖上她,是我做的最正确的事情,没有之一。对她,是可以用上“爱”这个字的。不是女生间“爱你、亲一个、抱抱”这样玩笑的意思,是真真切切深深刻刻的爱了。不知道为什么爱她,可能是因为她爱我,或者是因为,她给的,是我要的。

 在某个晚自习下课很长时间后,教室里的走读生早已走光,住宿生也没剩几个。我刚好走到窗台,看到她才骑着小电动回家。那一刻,莫名其妙的心疼了一下,其实,作为备战高考的我们,披星戴月不是很正常的吗。我就站在窗边,看着她出了校门、转了弯、出了我的视线。

 即使现实早已给了我们很多个响亮的耳光,但我们仍可以坚持自己那些梦幻般的世界,至少现在还可以,就够了。

 还有,我讨厌你和说谢谢。

PART THREE

 10年的九月之后,真的是心如止水般,开始用功了。本来就是个不被逼到绝境上不知道发力的人,那已然到了绝境,就是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其实现在早已记不清当时到底付出了多少,其实不管付出多少都是应该的。同桌是个时常考全校第一名的女生,数学一般是满分,在她的映衬下,成绩单再漂亮都是空白的。

 也是在那一年后懵懵懂懂的明白了“落差”、“失望”、“天意弄人”这些字眼。越是在输不起的时候,输的越惨。

 还记得在成绩出来的那个下午,分数线先出来,在看了一本线之后,我一颗心放了下来。因为家里等会有客人来,爸爸上街买水果去了,妈妈和我在电脑屏幕前等成绩。等看到屏幕上的数字时,我转眼盯着我妈一直看,妈妈问我怎么了,我又转过脸拼命的重新打开网站,把可以查成绩的三个网站都打开,结果都是一样的。我没有看错,也并没有输错名字和考号,也是被冲昏了头脑,如果是输错了根本就查不到啊。

 上帝并没有给我时间来接受这一事实。爸爸兴冲冲地从外面回来,然后客人也来了。是爸爸一个关系很好的朋友和他上大学放假回家的儿子,他们是知道那天出成绩特地来我家和我们商量报他儿子那所学校的事的。

 我到现在还能很清晰的记得在我成绩出来后,爸妈是怎么样忙碌的。回复要么是成绩“略微”有点少,要么是身高有点限制,要么……总之,总有一个理由拒绝你。事实只是,分不够。

 然后就开始了填志愿,是很精彩的一幕大戏,不管是演员还是观众,都真切而深切的悲在其中或者乐在其中。

 过去很长时间,我妈才和我说,我弟说的一句话,我姐在疯狂的折磨下怎么没疯呢。(其实,写到这句话时,也就是现在,我笑得乐不可支。)

  那一年,还能收到往日的朋友写给我的信,多么古老却真切传情的方式,偶尔抽时间给她们打电话,挂上电话又拥有了满满的能量。临近高考时,自己简直要崩溃。我一直以为自己事没有压力的,却没想到压力一直都紧紧地环绕在我四周从未放过我,终于在某天将我击垮。那天早上给妈妈打完电话,妈妈在我午休的时候来看我。那天没有睡午觉,和妈妈坐在体委的石台上,说话聊天,竟也没事了。到了上课时间时,我回去上课。妈妈说,你爸在我来的时候说让你回家休息两天,现在我看完全用不着。那时我应该也是笑了的。

PART FOUR

 在这个要生活四年的地方,现在已经是第三年。

 什么记忆都有,虽然现在的心境是静而无边的,有那份坦然写出全部,却没有那份坦然展示在太阳下。

 真情,有;虚伪,亦不缺少。 只是,虚伪看的太多了,就会怀疑真情了。

 之前,你走的时候,我是遗憾的。现在失望把我所有的一切都耗得干干净净的时候,我走了。也不知到底是哪一件事触了我一而再再而三后退的底线,我就那么干净利落的该干嘛干嘛去的走了。

PART FIVE

 心有山海,静而无边。

 只希望,时光驯服一切,让那些不开心的往事像回声一样,再怎么千回百转,终究消失在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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