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恋 第三十九章 绞刑架上（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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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因策紧皱着双眉，推开盛着大半截香肠的盘子，把斟满了德国干红的酒杯放在一边，他闭上眼睛，仔细回顾着棋局的进程。

“亲爱的，你在想什么？”吕迪娅问。

海因策抬起头，瞅着自己名义上的妻子，说：“假如让你指挥，一场战役，直到打响了才告诉你敌人的番号、兵力部署情况，指挥官是谁，一秒钟的准备时间都不给你，你觉得这样的仗能打赢吗？”说完，他把右胳膊肘支在餐桌上，右手托着额头，陷入了沉思。

这句带有抱怨口吻的话让吕迪娅很生气，她刚想反驳他，可是她眼珠一转：“不行，旁边耳目众多，要是话说多了，我丈夫这个不可告人的丑闻就容易露馅儿，那样的话，等西方战线一开辟，他立刻就会被送到前线，别想在后方的兵工厂里舒舒服服地干经理助理这个美差了。”吕迪娅端起海因策的酒杯，喝了几口，心想：“今天就是这个可恶的犹太女人的死期，无论这盘棋结果如何，可要是能让犹太之花饮恨而死，不是更好吗？看起来，局势不容乐观，我的棋王情绪也有些低落，这可不行。不如给他打一针强心剂，让他以为如果他能赢，他将得到最好的褒奖，霍夫曼上校会对这个犹太女人和她肚子里的小崽子手下留情，就像俗话说的，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想到这儿，她用餐巾擦了擦嘴，小声对他说：“我看形势还不至于那么悲观吧，在子力落后的情况下反败为胜，你不是上演过多少了次吗？”

海因策没有做声。

“我看这个愚蠢的犹太女人有点儿不知死活了，那个绞刑架就是给她预备的，她要是识相点儿，把她那一文不值的尊严，什么犹太之花的身段儿放下来，她就能保住自己这条小命儿。遗憾的是，她好像没有意识到这一点，除非她不想活了。”

这句话引起了海因策的注意，他抬起头，盯着吕迪娅的脸，他心想：“也许这个长舌妇说得没错，如果这盘棋海伦娜输了，说不定霍夫曼一高兴，能留她一条命，还没准儿允许她把孩子生下来。可是她，好像更在乎的是这盘棋的胜负，而对自己和孩子是死是活根本不放在心上。怎么才能和她单独谈谈，劝劝她？要不，我去找找她？”想到这儿，他猛地站起身来。

“你要去哪儿？”

“我……我去找一副象棋。”

厄玛一把拽住海因策的手腕，用疑惑的目光看着他，对他说：“您不知道在哪儿，还得翻箱倒柜的。鲍尔少校，可以借您的象棋用一下吗？”

“好，请稍等。”鲍尔起身出去。

海因策只好暂且坐下，他心里七上八下，坐立不安，可是又无计可施。他真想现在就去找她，和她好好谈谈，劝她放弃取胜的念头，可是现在，他深陷这龙潭虎穴，仿佛被巨大的镣铐捆住了他的手脚。“即使见到了她，她会听我的劝告吗？她的眼睛里充满了仇恨和愤怒，让我怎么去面对？”

鲍尔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副象棋。走了过来，放在海因策面前的桌子上。

吕迪娅说了声“谢谢”，把餐盘、餐具、酒杯挪开，腾开足够的地方，把棋盒打开，把棋子全都抓出来，然后把棋盒扣过来，开始摆这盘生死攸关的棋局。

当吕迪娅把棋摆好时，海因策自言自语地说：“这棋该怎么走呢？”

“你先走长易位吧，以静制动，看她怎么走。”

海因策点了点头，说：“我估计她可能走马e4，加强对中心的控制。”

“那也不要紧，看不出她现在有什么特别严厉的打击手段，你只要坚持守住，耐心一点儿，先不要急于求成，慢慢寻找机会反击。”

“嗯，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我们还得感谢海伦娜·奥本海默。”

海因策一愣，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吕迪娅。

“我们一年以来这还是头一次一块儿切磋棋艺。”吕迪娅的脸上带着一丝笑容。

海因策又把头低下，继续研究棋局后面可能会出现的变化，就像一名大敌当前的指挥官一样，在自己的作战室里紧张地制订作战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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