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尾巴哪去了，快回家。

120, 121, 123。。。才127个瓶子，太少了唉。

耸起胳膊蹭了蹭脑门上的汗，拎起蛇皮袋，向下一个路口走去。那边有两个大商场，瓶子能多些。

离废品回收站关门还有不到两小时，他得抓紧时间，等换好钱，明天就能去看毛豆了。

 

吱~~~~兹~~~刺耳的刹车声响起，消瘦的他被一股巨力狠狠抛弃，手中的蛇皮袋一并甩飞，各式瓶子如五彩气球四散开来。。。

梆————仿若一记重锤砸下，他复又狠狠落地，五脏六腑搅成一锅咸菜疙瘩，嘴巴里咸涩咸涩。

 

周围人群渐渐聚拢，快打120啊，他听到有人在叫。

好可怜啊，是个捡垃圾的。

哎，是他啊，每天都在我们店门口收空瓶的。

我还帮他买过盒饭的，很可怜的，好像他得了肝癌吧。

哎呀，真是太惨了。他家人呢？不给他看病吗？还让他出来捡垃圾呀。

哪来的家人啊，听说是肝癌晚期，怕拖累老婆儿子，自己跑出来等死的。

真是造孽哦。总归还要想办法治治的嘛。

肯定家里穷，没钱看病哪。

哎，他不是好像有个女儿在西郊孤儿院么。

听说是他捡垃圾半路捡到的，也是可怜孩子，两岁不到就被亲爸妈扔了。

哎哟，这世道。那爸妈真是狠心呐。

听说小姑娘有先天性心脏病，被他捡到了带在身边，一开始给人家搬砖头，后来身体吃不消了，孩子也养不起，才送到孤儿院的，一到礼拜天他就去送钱送药。

好心人呐，这么善良，怎么命这么苦。

哎，就是呀。。。

 

女儿，毛豆，他们是在说他的小毛豆吗。

可爱聪明的小毛豆，明天五岁了，他还要给她买个生日蛋糕呢。

他尝试着挪动身体，想挣扎着坐起来，却无法动弹。身体仿佛已经不是他的，没有任何感觉，甚至疼痛。

 

太阳在眼前不断放大，闪着光晕，光晕里小毛豆甜甜地笑，甜甜地喊着，爸爸。。。

爸爸，我是你的小尾巴，你也是我的小尾巴。

对，毛豆跟着爸爸，爸爸也跟着毛豆。

爸爸，什么是心脏病呀？

就是，心脏有时候会偷个懒，工作不认真。

爸爸，那我会死掉吗？

不会，小毛豆要认真吃药，心脏就会认真工作。

爸爸，那你会死掉吗？

不会，小毛豆长大之前爸爸怎么会死掉呢。

好，爸爸乖，不死掉，我唱歌给你听哦。。。

 

毛豆，小毛豆，对不起，爸爸这次不乖了，你不要生气啊，要开开心心的，健健康康的长大。

晚霞忽起，燃烧出大片大片的金红，铺满大地，四周渐渐安静，他仿佛听到小毛豆在轻轻地唱，

我的星星爸爸，点亮着夜空啊，在那松林树下，舞蹈啊。

满天星斗，眨呀眨呀，小尾巴哪去了，快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