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龙马传【十四】功名皆是道，真假亦为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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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脚下的路——白龙马传【番外篇】之白龙马

见到六耳猕猴的时候，大师兄真想跟他说，这经你想取你就去取吧，我回我的花果山去。俺老孙要再把七大圣召集起来，大不了我给牛魔王大哥道个歉，再去把红孩儿救出来。我也不闹什么天宫了，也不拆什么地府了，就安安心心的和我的猴子猴孙们过快活日子，和结拜兄弟们游山玩水把酒言欢。

可是他不能。

他已经走在了这条取经路上。他放心不下师傅，放心不下我们。扭头回去，他做不到，那不是齐天大圣的风格——虽然他已经不是齐天大圣了。

于是他去找如来。

“取个经书还要唐三藏一个凡胎肉体的笨和尚亲自跑十万八千里，他又不会法术，还不知道谁说的吃了他的肉可以长生不老，结果一路上妖魔鬼怪都盯着。你不就是想在东土传播佛法扩大佛门的影响嘛，你把经书给俺老孙，这事俺保管给你办妥了。你看怎么样？”

如来不说话，就一直笑。

他越笑大师兄越急。

大师兄哪里知道，如来不仅要在东土弘扬佛法，还要现在的唐三藏变回当初的金蝉子，还要他这个万妖之王成为自己的打手，还要仙界的元帅和将军都投到自己的麾下。他要和当年那个一统三界的玉帝争一争雄。

孙悟空当初被魔界复兴的大业拖累，如今又成了如来手中完成自己宏图的棋子。强大如他，也终究逃不过时代的摆布。

最后大师兄还是要和六耳猕猴分割真假，于是他带着六耳猕猴去找观音菩萨，观音说分辨不出来；去找托塔天王，李靖的照妖镜也照不出来；去找地藏王菩萨，谛听分辨出来了又不敢说。最后只好还是找到如来。

“你看他跟我这么像，干脆就让他带着唐三藏取经的了，反正谁都认不出来，大不了俺老孙回去隐姓埋名，再也不出现在大家的视野里，你看怎么样？”

佛祖还是笑。

大师兄硬是把自己一个打打杀杀的角色变成做生意的来跟如来佛祖讨价还价，可是论做生意他哪里精明得过如来。

要是有两件宝物一模一样，一般人会把两件都珍藏起来，而聪明的生意人会把其中一件毁了，这样另一件就成了稀世珍宝，独一无二。

如来就是要毁了他们其中一个，然后把另一个收到自己麾下，这样就再也没有谁能够跟他抗衡了。

“这六耳猕猴非天非地非神非人非鬼，亦非蠃非鳞非毛非羽非昆。不入十类之种，不达两间之名。”这是如来说的。

那不就是说他是哪里都不管的，大师兄就算杀了他也不会有人找上门来算账。“既然如来不收，那留下他只能是个祸害，毁了俺老孙的名声”——以大师兄的猴脾气岂能给六耳猕猴留下活口？

如来不仅要二变作一，还要借刀杀人。

“你还是快去保护唐僧，等到功成归极乐，汝亦坐莲台。”这是如来给大师兄的承诺，也是给大师兄的警告。取经大业完成得好你就功高坐莲台，完成不好你就跟六耳猕猴一样是刀下鬼。

这条路大师兄是不走也得走了。是如来和观音一步一步把他逼上了绝路，也是他自己一步一步把自己逼上了绝路。从五百年前答应玉帝的请求把他压在五指山下的时候如来就已经把剧本写好了，现在就是要大师兄照着这个剧本去演。

如来知道大师兄重情义，所以让唐三藏和大师兄来了个师徒情深，这样任凭大师兄怎样身不由衷也不能不跟着一起西天取经了。在宝象国他本来可以不回来的——是你唐僧逞能救公主变成了阶下囚，是八戒和沙僧无能斗不过黄袍怪，管我孙悟空什么事？更何况唐僧是写了书按了手印要断绝师徒关系的，就算大师兄真的狠下一条心不回去如来和观音也不能把他怎么样。这次他也可以一走了之的，六耳猕猴爱取经就让他去取算了，唐僧是他打的，行李是他抢的，五界之内也没谁认得出真假来，大师兄真的狠下一条心不管什么取经之事了又能怎样，什么功成坐莲台他真的不在乎。

可是他狠不下那条心。所以只能一次次的浪费掉重回自由的机会，而把自己逼上绝路。

其实他原来也是六耳猕猴这样的人物，天生地养，唯我独尊，谁都不放在眼里。如来佛祖的生意我照抢，齐天大圣的名声我照打，谁让你们都奈何不了我呢？只不过他没有遇到另一个孙悟空一棒子把自己杀了，而是被如来压在五行山下五百年变成了如今的模样。否则，今天六耳猕猴的下场可能早就是他的下场了。

大师兄在六耳猕猴身上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却不知道自己现在走的路和六耳猕猴走的路到底哪一条才是正确的，到底哪一个才应该是真正的自己。

但不管怎样，此时此刻的他——齐天大圣孙悟空——正走在西天的路上，这就是他自己。

   拧巴也好，不甘也罢，这条路他逃不脱也挣不过。

【下一章】不爱是一辈子的遗憾，爱是一辈子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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