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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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当那个满脸络腮胡的男人要了一杯啤酒的时候

几乎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的瞥向他

倒不是因为他褴褛的衣衫

也不是因为他浓重的异域口音

他放在脚边边磨破了边的羊毛行囊和四溢而出的玫瑰花香才是吸引他人目光的原因

大抵是习惯了这种不怀好意的抵触的目光 男人并没有面露窘迫

男人试图学着当地的口音

但这一举动却反招致了临近几个酒客一闪而过的表情

男人记得神明曾经教过他

人类的这种表情叫讥笑

几万里的风尘仆仆

从沙漠到雪山再到现在的水国

见过多少喜怒悲欢和错愕恐慌

人情冷暖和世态炎凉也都只是渡口的船舶吧

男人回头看了看放在脚边的行囊 满是宠溺的目光

“老板 来一杯啤酒” 

男人轻声  眼角堆笑

酒吧老板应了一声

停下了手中的活 倒好一杯啤酒顺势递了过去 打量着这个奇怪的顾客

啤酒一饮而尽 胡子上满是泡沫

男人微微眯上眼睛 

好久没有这样惬意了 栗子现在也该饿了吧

男人摸摸了口袋 却只摸到了几个并不在水国流通的银币

大概是发觉了男人的窘境 老板支着头又上下打量了男人几遍 决定做些什么

“不如讲个故事吧 一个故事换一杯酒”

“嗯？”

“神明告诉过我会有一个旅人经过 满载着故事和憧憬” 

老板指着墙上的神像

“我想知道神明要找的那个人——

是你么”

“怎么会是我”

男人木然扭过身体  老板似乎发现自己说错了话

看不清楚男人的表情

男人将背囊打开 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小心翼翼的伸出脑袋来

老板皱了皱眉头

那团小家伙在酒吧众人惊诧目光中爬上了男人的肩头

没有人见过这种生物

那团毛茸茸的东西发出的吱吱声害邻座的的三五个人将手中的啤酒洒了一地

男人转身正迎上老板的目光

“她叫阿栗  是只松鼠”

男人侧脸轻抚肩头的阿栗

“你们大概好久都不曾见过松鼠了吧”

水国在百年前的那次事故之后就明文禁止了松鼠的入境

仅仅是因为那个漏洞百出的预言

仅仅是因为一个岌岌可危的王座

神明却在重压下批准了水国的决议

水国的国民也在百年的安宁中渐渐习惯了接受那些荒诞不经但事不关己的东西

由最初的义愤填膺到现在见到松鼠的惊皇

也就是百年的时间便可将一件东西扭曲为畸形

我们渐渐忘了所有东西最开始的意义

我们只是 记起 遵守 再忘记

毕竟遗忘比祭奠更能摆脱痛苦和伤逝

大概是察觉到了老板难看的脸色

男人提起了刚刚的话题

“不是要讲故事么”

男人将松鼠抱起放在了吧台上

“先给这个小家伙来一杯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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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栗子并不喜欢围墙外的生活

她也早就厌倦了荒漠中的日复一日

栗子有过这种感觉 不甘囿于大漠的死寂 却又害怕远方的繁华只是浮灯和幻影

更害怕离开这片大漠后连贫瘠和荒凉都成了奢饰品

栗子只是觉得自己从没有见到过那堵墙

所以要去看看那堵墙

虽然好多人都没有见过那堵排斥异族的围墙

很多人道听途说  虽然已过百年但那堵墙或许还会变的更坚固更牢不可破

墙内是文明进步与繁荣

墙外是贫瘠蛮荒与战乱

百年前的一次战争几乎殃及了每一个部落

那是唯一一次将神明卷入的战争

平定这次战争甚至也让神明心神俱疲

持续十多年战事结束后

为了避免动乱

神明将战争的发起者归为异族

并启示人们发起了筑墙工程

墙内是战胜国

墙外是异族

栗子的心脏里流动的便是异族的血液

得到神明承认的国度成了文明进步与繁荣的代表

失去神明庇护的部落成了贫瘠蛮荒与战乱的沙漠

战乱会将很多东西洗劫并毁灭

只有血脉终究不死

栗子特别想去看看那堵墙

看看凌驾于她头顶的权利到底拥有怎样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