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作者:楚西北
一
又是一年“读书日”。
每年的这个日子,网络上便会毫无悬念地出现两大主题:一是运用各种数据来说明国人人均阅读量太低,其次便是令人眼花缭乱的各类书单。
和大多数人一样,刚接触到各国人均阅读量的数据时,我也会本能地感到自惭形秽,但年年如此也就习以为常了。大部分中国人是实用主义者,在他们眼里,手机完全能代替书本,用购书的钱来买彩票或许更有意义。如此一来,人均阅读量太低也就在意料之中。
我相信,随着国民文化程度的提升,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翻开书本,只是这个过程稍显得有些漫长。因此,没有必要为那些数据耿耿于怀。
没有必要在意的还有那些书单。
每年的“世界读书日”和年终,这些书单如同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有的体态轻盈,有的圆润丰满,有的略施粉黛,有的浓烈妖艳,都不约而同地从各个角落聚集到一起。她们隐藏着各自的动机,或暗送秋波,或搔首弄姿,竭力卖弄着各自的风情,期待各位客官的赏识——朋友圈的点赞或鼠标的点击。
这种场面香艳倒是香艳,但我总觉得读书本是一件孤独的事,如此万般风情,貌似与阅读应有的氛围背道而驰,倒像一场压抑许久后的狂欢。而作为读书人,也该持有一份安静的心境。那些对各类书单一律违心点赞和随意点击者或许并不是真正的读书人。
二
一如今日的中国,当年的江湖也是纷纷扰扰,真正的读书人并不多见。令人宽慰的是,即便窗外刀光剑影,杀声震天,也有两位能安安静静坐下来读书的小女子。
这两位小女子,一位叫苗若兰,另一位唤作王语嫣。
苗若兰离不开书,即使上雪峰也要带上几箱笼。正因这般爱书,“眉目间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也便在情理之中了。《雪山飞狐》中虽没有提到苗若兰那几箱笼书的书名,但凭她“清雅高华的气派”便可断定其阅读品味不低。
与苗若兰不同,王语嫣读书的动机起初带有强烈的功利性。
王语嫣自称“读书是为他读的,牢记武功也是为他记的”,这个“他”自然是指表哥慕容复。若不是为了表哥的复兴大业,王语嫣“宁可养些小鸡玩玩,或是弹弹琴,写写字”。谁料正是出于这样一种动机,王语嫣十几年如一日,将天下各大门派武功一招一式尽数记在心中并融会贯通,俨然一位武学理论家。
王语嫣不仅精通各派武学,还通读那些关于历代帝皇将相的书,情商堪称了得。她曾这样评价男人:“男子汉大丈夫,第一论人品心肠,第二论才干事业,第三论文学武功。”如此见识,放在今日,也定会被视为“深度好文”并被疯狂转发。面对这样一个集美貌与才华于一身的女子,段誉为之神魂颠倒便也不足为奇了。
三
每次读《天龙八部》,总有一个问题让我纠结不已:是谁给王语嫣开列的书单呢?
我想,肯定不会是王夫人李青萝。
王夫人“行事不近情理”,不像饱读诗书之人。再说,她整日忙于摆弄花花草草,好管他人闲事,四处寻找“花肥”,况且心里还装着一个段郎,哪有闲情逸致拿起书本?更遑论为女儿开具书单了。
也不会是慕容复。
王语嫣的这位表哥虽身处江南,却志在天下,一直东奔西走,只为兴复大燕,连身边这位貌美如花的表妹都视而不见,读书识字这类书生之举更是难入其法眼。
更不会是包不同。
包三先生自从跟了一位志大才疏的主子,便注定要一生劳顿。他跟随慕容复一路长途跋涉,风尘仆仆,好不容易回到家还要照看六岁小女包不靓。这位性格开朗的包不同背负职场和家庭双重压力,想必也没有精力和时间重新翻开床头那本许久没有看完的书。是他给王语嫣开书单?非也非也。
看来,在阅读过程中,并没有一张权威而具体的书单作为王语嫣阅读的参照。她所能做的,只是将琅嬛玉洞里的藏书一本一本地往下读,“虽然讨厌武功,但看了拳经刀谱,还是牢牢记在心中”。正是凭着这样一股执着和坚持,王语嫣最终得以熟知天下武功,通晓百家武学。
四
平心而论,王语嫣的读书状态才是现实阅读过程中的常态。
读书,本是孤独人的孤独事,无论是为了一时消遣,抑或是为了自我改变,只需翻开书本,逐词逐句地读下去。
至于书单,大可不必纠结于心。
阅读者的鉴赏水平有高下之判,观察视角也有远近之别,思考能力更有强弱之分。同一本书,不同读者会有不同的评价。因此,每一份书单都难免会带有开具者的主观意识。纵然手持最为权威的书单,也难以实现与个人阅读兴趣和知识结构的完美对接。
没有书单,也不必担心会与好书失之交臂。书籍有如夜空中的点点繁星,好书正是那些闪亮夺目的星星,只要肯花时间仰望星空,你一定会察觉到它们的存在。
阅读,本是一种追求知识和思想的过程。
过分迷信书单,将失去独立追求知识和思想的能力。与其面对各类眼花缭乱的书单无所适从,还不如索性静下心来翻开书本。相信随着阅读能力的的提升,阅读者一定会给自己开出真正有价值的书单。
正如王语嫣,虽然爱情难以完全由自己做主,书单却一定要自己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