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都知道海子,却又很少的人知道戈麦

戈麦,原名褚福军,祖籍山东巨野,1967年生于黑龙江省萝北县宝泉岭农场,1985年考入北京大学中文系。 有北大”校园诗人”之称。1991年9月24日自沉于北京西郊万泉河,时年仅二十四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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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

像是从前某个夜晚遗落的微雨

我来到南方的小站

檐下那只翠绿的雌鸟

我来到你妊娠着李花的故乡

我在北方的书记中想象过你的音容

四处是亭台的摆设和越女的清唱

漫长的中古 南方的衰微

一只杜鹃委婉地走在清晨

我的耳畔是另一个国度 另一个东方

我抓住它 那是我想要寻找的语言

我就要离开着哺育过我的原野

在寂寥的夜晚 徘徊于灯火陌生的街头

此后的生活就要从一家落雨的客栈开始

一扇门扉挡不住青苔上低旋的寒风

我是误入了不可返归的浮华的想象

还是来到了不可饶恕的经验乐园

沧海

拒绝死亡 就是拒绝岸上的沉沙

事物的内部 铀被方向和地理抽空

那岸上的芦苇在微风中摆动

时光在摆动 摆动岸边的叶子 摆动灯塔

遥远的绿呀 遥远的七弦琴 翡翠色的盔甲

这绝对的沉寂被嵌在一颗不名的星球

像偶然的一块羊皮 羊皮被标记打中

偶然的绿呀 偶然的风 汇往平明之镜

黑夜里一叶孤舟 一片指甲

一叶孤舟悄然浔渡 黑夜谛视源头

一粒银栗漂浮不定 跃上船梢

细密的波纹呀 通向远方的航路为银线环绕

这是远方 什么人在宇宙的窗口了望

一只鸟 一直蓝尾鸟 在黑夜登上枝头

鸟呵 疲倦的鸟 大水上被风暴洗刷的眼睛

一声鸣叫像一粒啄尖上的石子 石子上有光亮

一只鸟在一滴水上站着 它站了好久 

这是海面上悬起的的一滴水 它的质量直指

星球的核心 一只鸟在水上看了好久

一只蓝色的影子在窗口像死一样绝望

风一直在领航 指引的是海上的波浪

波浪一直在荡 海面上延伸的钟磬一直在

谁在千尺之下栽种了槐桑

谁是琥珀的桶 谁是人 谁是物种

彗星

你位临这生长人番的汪洋

几千日一个轮转 你为何不能遗忘

这指针一样精确的记忆

抛进大海它只是一颗颗瘦小的盐粒

千万颗灰尘 你用其中的一个

印刻了我们这个默默无闻的球体

当故国的山河又一次印章一样在下界闪现

你空茫的内核为之一颤

万人都已入睡 只有我一人

瞥见你 在不眠之夜

神秘之光 箭羽之光

砂纸一样地灼烧 我侧耳倾听

今夜过后 你是燃毁于云层

还是穿越环形的大地 这可怕的意念

在茫茫的寰宇之中我触及了

你一年一度的隐痛和焦虑

人迹罕至 惊人的景象已不多见

在沉酣如梦的世上 今夜

这星球之上 只有一双尘世的双眼 望着你

你寒冷的光芒已渐趋消弱

多年之后 你运行的海王星的外围

在椭圆的诡计最疾速易逝的弧段

你的内心为遥远的一束波光刺痛

那唯一的目击熬不过今夜 他合上了双眼


誓言

好了。我现在接受全部的失败

全部的空酒瓶子和漏着小眼儿的鸡蛋

好了。我已经可以完成一次重要的分裂

仅仅一次,就可以干得异常完美

对于我们身上的补品,抽干的校样

爱情、行为、唾液和革命理想

我完全可以把它们全部煮进锅里

送给你,渴望我完全垮掉的人

但我对于我肢解后的那些零件

是给予优厚的希冀,还是颓丧的废弃

我送给你一颗米粒,好似忠告

是作为美好形成的据点还是丑恶的证明

所以,还要进行第二次分裂

瞄准遗物中我堆砌的最软弱的部位

判决——我不需要剩下的一切

哪怕第三、第四,加法和乘法

全部扔给你。还有死鸟留下的衣裳

我同样不需要减法,以及除法

这些权利的姐妹,也同样送给你

用它们继续把我的零也给废除掉

红果园

家乡的红果园

心灵的创伤连成一片

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

家乡,火红的云端

一团烈焰将光滑的兽皮洗染

炉火中烧锻的大铜

如今它熠熠生辉

我手捧一把痛楚,一把山楂

把一切献给广阔的家园

想给燃烧中灼热的胸怀

收殓着苍白的遗骨

家乡,家乡,大河照常奔流

这是烧红的夜晚

夜晚,发亮的血癌

红野鸡嗉子在火光中溅出烈焰

陌生的主

我是在独自的生活中听到了你

你的洪音震动着明瓦和庄稼

从那样的黑夜,那样的迷雾

我走上的归程,那命运的航路

我是怀着怎样一种恐惧呀

却望不到你的头,你的头深埋在云里

为大海之上默默的云所环绕

你神体的下端,像一炬烛光

我是怎样被召唤而来,却不能离去

抛弃了全部的生活、草原和牧场

畏惧着你,你脚下的波浪、群山

双目空眩,寒气如注

你是谁?为什么在众人之中选择了我

这个不能体味广大生活的人

为什么隐藏在大水之上的云端

窥视我,让我接近生命的极限

而他最终听从了命运的召唤:

我将成为众尸之中最年轻的一个

但不会是众尸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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