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心不敢忘

第一次接触京剧是在上个暑假末尾,和现在隔了一个学期。当时在网上看了喵汪几乎所有相声段子,一些包袱里提到了戏曲,譬如四郎探母,王宝钏苦守寒窑一十八年,铡美案,智取威虎山。我一概不知道,很影响笑果。突然心里就有了个疙瘩。

这让我颇有些烦躁。高二买了一本竖排繁体十竹斋插画的《陶庵梦忆》,至今只看过开头几篇。一直觉得自己喜欢古旧,其实多少有点儿叶公好龙,只爱面子不爱里子。戏曲到了我这儿,仿佛不得不看,看了不爱也不敢弃之。

拖了一段时间,穷极无聊,才在手机上一试。想的是京剧,搜的是于魁智。他是当代我唯一知道的人,之前全部的印象,仅是某年春晚的几个镜头。也许先喜欢上一个演员才有可能爱上这门艺术。非常幸运,两个愿望一次满足了。

最先点开的应该是四郎探母·坐宫。惊鸿一瞥一见倾心一见钟情,根本不足以形容当时的情况。从视频第一秒起,仅仅是伴奏声,就猛得揪住了耳朵和心。胜素一亮嗓,顾虑全无。于老板一开腔,镜头完整地看清了扮相,更是兴奋起来。等到他唱“屈膝跪在地平川”,红色蟒服的下摆一荡,这一跪漂亮而安然,再一甩袖,一声“罢”,眼眸低垂,摆手而歌“黄沙盖脸尸骨不全”,眼角朦胧起的无奈隐忍,就是这一瞬间,恐怕此生难忘了。我忽然明白为何以前总有太太心迷戏子,往台上扔金银珠宝,倾尽财与情。让我形容京剧,我只能说:性感。

我爱上它,不为它头上的国粹金冠所累,也不为它背后的传统幽深而缚。单纯。单纯而且炙热。我爱上它,是冲动,但没有什么比这更有力量。它从遥远的神坛向我步步行来,纱半遮面,管中窥豹式的美艳,想伸手揭开一探真颜,却还是触不可及。然而这未知激起千层的好胜与好奇,一波一波铺天盖地,撞来落下再蓄力而起。

至今我不知这段究竟来自哪一年的晚会,或者是全本里择出的一段。后来我又与几版的四郎探母对比过,胜素再没有这一次的妆美,于老板也不如这一般惊艳。我只感叹自己太幸运。

看的第二个,是全本的红鬃烈马。武家坡太过精彩,夫妻二人间的试探埋怨撒娇嗔怪任性戏弄,王宝钏抛来的一把沙,薛平贵的信口胡编,都让我不知不觉就笑起来。太久没有过这样投入了。也太久没有如此会心一笑了。反过头来再看,是武家坡让我对于李二人的风格有了很顽固的个人看法,也让我有了洁癖,非要他们两个搭档才行。

也许因为这个头开得太完美,上个学期一直只听这两段。听的多了,要哼两句,哼不上去,也就灰心了。至于京剧的知识,仍旧一点不知,也全无愿望。后来上学太忙,身心具疲,慢慢也不听了。到放假,最痛苦的期间,忽然又扑了上去,简直是救命稻草。能坐在那儿学一整天的唱,把嗓子抻哑了,醒来第一件事儿又是要唱。那高亢里带的低哑,洪亮里包的含蓄,特别有劲儿,能让我振作,让我跳起来。

它于我的意义,慢慢转变了。我也意识到,对于它,我不想放任自己的情绪,一会儿热爱一会儿冷淡。毕竟不能一直疯狂。也许细水长流,时常来个大浪,才是最终的归宿吧。要去看更广阔的它。

然而未见全门派,叫不全行当,倒是先目睹了梨园私底下的争端。以前听相声,就感觉越是封闭的圈子其实越乱,越是表面的高尚,越有下九流的手段。一些八卦传闻,戏迷掐架,说不上影响心情,但总想抱以冷笑。这教我今后更坚定地去爱它,用我的方式。

今天见了冷暖戏台,再逢心动。原是不久前看了14春晚的同光十三绝,迟小秋扮薛湘灵唱《锁麟囊》“忙把梅香低声唤”一句,本来无甚感觉,谁知一直想再听。再一听,动心不已。最早接触的程派是张火丁,二人同为哑嗓,我梅派的胜素先入为主,初听怀疑是反串,觉得难以欣赏。到了迟小秋,一排青衣只她的嗓子最特别,妆与扮相也不同,个个具是杏花大眼,唯她细长朦胧,一唱忽然听得欲罢不能。或是这段戏本身太好。但我又听了张火丁李海燕刘桂娟等等,都是这段,唱的不喜欢,扮相更没有小秋让我生爱。

一写不知时间,太晚了,脑子里萦绕的声音也太多。其实只是记录一下这过程,免得像朋友们回想一样,掐着大腿也再相不起初识的事。因为我知道,最开始有点朦胧而盲目的爱,其实最甜蜜,也最想去回味。


TA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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