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小城精神病诊所面试记

精神病诊所

找工作的那几个月里，面试过几家德国企业。其中一家精神病诊所，让我对德国社会有了更多了解和体验。

1.神秘诊所

曾经申请过附近小镇一家精神病诊所清洁工的工作。当我申请这个职位时，“醉翁之意不在酒”，我并不真的想到这里工作。与其说是去面试，不如说是参观、感受这里的神秘氛围，或者说是“一日游”。

这家诊所是我所在的州，治疗、护理心理和神经系统疾病最大、最专业的诊所聚集地，有1000多张床位，1700多员工。诊所这个名称“名不副实”，名为诊所，实则是心理和神经系统疾病治疗护理中心。

这家精神病诊所大概有100栋四五层高的德国式城堡，浅棕色砖墙，杏黄色屋顶，至少有七八十年历史，有些建筑的院子外，设有十几米高的铁网。置身其中不禁疑惑：这里是诊所还是监狱？

诊所城堡建筑群散落在约80公顷的森林中，到处是古老的树木、葱绿的草坪和花坛。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德国一年中有半年阴天下雨，这里更是难得见到阳光，有些阴森、隐蔽、神秘。听德国邻居说，二战期间，很多德国人在此地被纳粹杀害。

看到这里的城堡，让我想起德国电影《八月的雾》中的场景（可参见我的文章：极权下的人性，谁比谁更恶？——德国电影《八月的雾》观后感http://www.jianshu.com/p/3c22a14d801f）。

一个州的精神病诊所竟然有这么大规模，德国有那么多心理、精神病患者吗？

抑郁症在德国被称为“国病”。德国联邦统计局的数字：德国每年有超过9000人自杀，大部分自杀者患有抑郁症。抑郁症是一种心理疾病。在一年内，德国有超过400万人受到抑郁症困扰，其中有三分之一是男性。实际上男性患抑郁症的比例还要更高，一些心理和精神障碍没有得到确诊，有些人也从未就过医。

我不禁想起德国之翼空难事件。2015年3月，德国之翼一名身患抑郁症的副驾驶为了实施自杀计划，故意制造坠机惨案。

2.正襟危坐

骑车穿过居民区、树林，路过一个简易楼的难民营，30分钟后，找到面试地点，位于火车站旁边的一座老城堡，对面是密不透光的森林，以前曾经骑车来过这里。

上得楼来，楼道里有一位女士正在用拖布擦楼梯。心想，这是否就是我申请的工作？我把“特命儿”（面试通知）单递给她。

“楼上，先右拐然后再左拐。”

谢过她，找到210房间，一位女士似乎正在等待我的到来，热情地伸出手：“你是Lilien女士？跟我来。”

我随着她穿过一个安装着各种管道的大开间，显然这是设备层，墙角处，管道下有一扇门。她敲门，一会儿，门开了，一位穿着休闲牛仔上衣的女士和我握手问好，并把我引入房间。

一张长桌的一侧还有一男一女，正襟危坐。

“请坐。”这位女士指着他们对面的椅子。

我的天，三个人面试，这么正式、严肃，只是一个简单工作的职位，有点兴师动众了吧。

我预感到这是一个有些官方色彩的机构，会有很多德语听不懂。于是先声明：“我的德语考过B1，但是我的听力不太好，主要是在家经常说英语。”

“那我们可以说英语。”唯一的一位男士很善解人意，但另外两位女士没有应和。看来他们不经常说英语。

他们问了我一些有关我的个人信息，也让我自己介绍情况，还说明上班时间。每天上午4小时，3个时间段可以选择，最早6点上班，上满4小时就可以下班，past time job，税前 800欧元……工作时间和收入我不关心，因为不会来此诊所工作。

骑车需要30分钟，如果是冬天，早上8点半天才会慢慢亮起来。本来这个地方就有些阴森，瘆人，加上天黑，附近还有一个难民营……想想就有点恐怖。相比之下，我宁愿每天早上4点半起床起，每个月挣500欧元在不足一公里的健身房上班。

“你的工作主要是清洁病房……”坐在中间的那位女士告诉我。听到这儿我已彻底没了兴趣。德国邻居说过，这里的诊所发生过精神病人殴打工作人员的事情。

对方的德语我有些听不懂。

“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了，谢谢。”我只想尽快离开这里。

“两周之内会发信件给你。”

这个具有官方色彩的诊所，不使用电子邮件，而是信件。是否录用我已经不在意。

走在楼道里打量着周围，楼层很高，大概三四米，楼梯木头扶手有些斑驳脱漆。楼道转弯处房间里摆放着的不知何种用途的仪器、机械……《八月的雾》里那个彬彬有礼、不动声色、杀人如麻的院长，好像随时会从这里走出来。

我逃也似地下楼。

精神病诊所、不苟言笑的工作人员、精神病患者、毫无生气的工作环境……在这里工作时间长了，健康人恐怕也得被“传染”上心理疾病。